然后,一道压低了的、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磁性的声音,擦着她的狐狸耳朵落下来,气流拂动了她耳廓细小的绒毛:
“其实,贫僧更推荐……”
弄月翻书的爪子一顿,耳朵敏感地抖了抖,下意识地抬起头。
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眼底依旧澄净,却似乎比方才深了些许,映出她此刻傻乎乎的表情。
他停顿了一下,才缓而轻地,将那后半句话,喂进她懵懂的听觉里:
“……直接开吃。”
弄月翻书的爪子彻底僵住了,耳朵尖敏感地抖了抖,像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温热气息烫到。
直接……开吃?
这四个字在她单纯的小脑袋瓜里转了一圈,自动翻译成了最直白的理解。她眼睛“唰”地一下亮得惊人,刚才那点对书籍权威性的怀疑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满的、跃跃欲试的好奇。
“直接吃?”她猛地抬起头,差点撞到玄净的下巴,兴奋地追问,“怎么吃?生吃吗?还是需要蘸点调料?你的元阳……是桂花味的对不对?我闻到了!”
她一边说,一边还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从他周遭那清冽的檀香中分辨出更具体的“元阳”味道,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扫起几片落叶。
玄净看着她这副迫不及待、仿佛在讨论什么珍馐美味的模样,眼底那丝极淡的涟漪终于化开一点几不可察的弧度。他缓缓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宝相庄严、不可亵渎的姿态,只是指尖不知何时捻住了一颗深褐色、表面皱巴巴的小东西。
“施主既已等不及,”他声线平稳无波,仿佛在阐述什么佛法至理,“便从此物开始吧。”
弄月的目光立刻被他指尖那粒小东西吸引了过去。那是什么?黑乎乎的,看着……不太美味的样子。但佛子拿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是元阳的浓缩精华丸?或者是什么开启双修大道的钥匙?
她顿时肃然起敬,伸出两只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捧到他手下,眼神虔诚得像是在接受佛祖赐福。
玄净手腕微倾,那颗深褐色、满是褶皱的苦莲子便轻轻落入了弄月柔软的掌心。
“此乃‘禅悦’之始,”他语气淡然,“施主,请用心品尝。”
弄月用力点头,毫不犹豫地捏起那颗“禅悦”,怀着对“直接开吃元阳”第一步的巨大期待,张嘴就丢了进去。
上下牙关习惯性地一合——
“嗷——!!!”
一声短促的惨叫猛地冲出喉咙,又被她硬生生憋回去大半,变成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呜咽。
什、什、什么东西?!!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致的苦味瞬间在她口中炸开!那苦味霸道至极,蛮横地冲刷过她舌尖的每一个味蕾,迅速蔓延到整个口腔,直冲天灵盖!比她偷喝过长老最苦的醒神茶还要苦上一万倍!
弄月整张脸瞬间皱成了一只包子,粉白的耳朵紧紧贴住头皮,大眼睛里瞬间弥漫起生理性的水雾,尾巴炸得蓬松了一圈。她想吐出来,可对上佛子那双平静无波、仿佛带着无声询问“味道如何”的眼睛,又硬生生忍住了。
青丘小狐狸,不能输!这一定是考验!
她梗着脖子,胡乱地咀嚼了两下,试图找到一丝“桂花味元阳”的痕迹,结果那苦味变本加厉,简直苦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唔……呃……”她含混不清地哼唧着,眼泪花花地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容易才抻着脖子,极其艰难地把那团苦涩至极的东西囫囵咽了下去。那苦味却顽固地黏在舌根喉咙,久久不散。
玄净静静地看着她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的全过程,这才不紧不慢地合十双掌,缓声问道:“阿弥陀佛。施主,此法门‘滋味’如何?”
弄月被苦得舌头都麻了,使劲吸着气,试图驱散那可怕的苦味,声音都带了哭腔:“这、这就是‘直接吃’?……呜……你的元阳……怎么是这种味道?!也太……太……”
她“太”了半天,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合适的词,最后憋出一句带着浓浓委屈和质疑的控诉:
“……太不好吃了!!”
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说好的飘飘欲仙呢?说好的快乐双修呢?骗狐!!
玄净眼底那丝极淡的笑意终于无声地漾开,如同清风拂过莲池,却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众生皆苦,元阳亦苦。施主,此乃修行第一课,戒妄念,去痴贪。”
弄月:“???”
她捂着自己还在发苦的嘴巴,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好像刚才真的只是给了她一颗普通“修行入门丹药”的佛子,狐生第一次,对那本《双修指南》和“吃元阳”的伟大梦想,产生了深深的、源自舌根深处的怀疑。
这佛修的路子……怎么是苦的?!
无cp修仙文里的小狐狸2
苦莲子的余威还在舌根盘旋,那股子直冲天灵盖的苦涩让弄月的小脸依旧皱巴巴的,她使劲吸着气,试图用空气中那点微薄的桂花甜香冲淡嘴里的怪味。
玄净却已恢复了那副八风不动的沉静模样,仿佛刚才投喂了致命苦物的人不是他。他微微颔首,声音如清泉击石,平和却不容置喙:“施主,苦谛已尝,尘缘暂了。贫僧需往林中静修,不便同行。”
说罢,雪白僧衣拂过落满桂花的青石板,转身便朝着不远处那片幽深的竹林走去,背影颀长挺拔,没有一丝留恋。
弄月捂着嘴,泪眼汪汪地看着那抹好看的白色就要消失,顿时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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