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上海的弄堂如迷宫般纵横交错,陈青的身影在斑驳的墙影间穿梭,脚下的石板路被踩得发出细碎声响,混着远处隐约的电车鸣笛,更显周遭寂静。
他穿过多条狭窄巷道,拐过几个几乎辨不清方向的弯,终于在一条格外偏僻的巷子深处停住脚。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他侧耳听了片刻,确认四周无人,才抬手敲响了一扇斑驳的木门——这是户人家的后门,门楣上还挂着半串风干的玉米,透着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片刻后,猫眼后映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当看清门外人的脸时,那双眼骤然亮了,随即门“咔哒”一声被拉开。
开门的男人探身飞快扫了眼巷口,压低声音:“快进来!”
陈青闪身而入,门在身后迅速合上,带着尘土气息的黑暗瞬间包裹了两人。
下一秒,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随即化作一个用力的拥抱。
“阿九,我们多久没见了?”
被称作阿九的男人拍着他的背,眼眶有些发热:“十年了吧!你这模样,一点没变。”
这时,里屋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眉眼温和,看到陈青时微微颔首。
阿九连忙介绍:“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结婚了。这位是宋敏仪,我太太。”
宋敏仪浅浅一笑,声音轻柔:“你们坐,我去沏茶。”说着便转身走向屋角的小桌,那里摆着一套素雅的茶具。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陈青在靠墙的长凳上坐下,目光落在阿九身上。
“两年前,”阿九挨着他坐下,语气沉了沉,“是上级批准的。”
“有孩子了吗?”
阿九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没有,这时候哪敢要孩子。以后再说吧。”
陈青点点头,又问:“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每年换两次身份和住处,就等着这一天。直到你来了,我才算彻底安定下来。”
“这几年都在忙什么?”
“前几年给市委029做交通员,”阿九抬眼看向里屋正在烧水的宋敏仪,“我太太是他的报务员。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任务,因为我唯一的使命,就是等你。现在好了,我是您的交通员,敏仪是你的报务员。”
陈青的神色凝重起来,身体微微前倾:“马上要有新的任务,可能会有危险,你们得做好准备。”
阿九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与方才的温和判若两人,沉声应道:“我们随时准备着。”
“从现在开始,”陈青的声音压得更低,“每天检查电台、密码本、枪支,还有车辆。这一两天,恐怕就会有动静,这两天我要去接头,十年第一个任务,有新报吗。”
宋敏仪道:“有,我去拿来。”
宋敏仪找到最新一期的新报,递给陈青,陈青接过报纸,找到最下面的一个版面。
“注意这个版面,接头当天,上面会登一则寻人启事,一个叫松海的人找他的弟弟松涛,看到后,在上午十一点四十打电话给美琪剧院,告诉美琪剧院的票房,让他转告刘先生,说今天不去看演出了,十分钟后再打一次。”
陈青安排完这一切,留下一条小黄鱼。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算是我的贺礼。”说完起身告辞离开。
他记得,这个阿九就是刘新杰的亲弟弟,这份贺礼,确实应该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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