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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栊翠庵茶品梅花雪 怡红院劫遇母蝗虫（第2页）

贾母听了，皱了皱眉说：“这时候嘴里油腻腻的，谁想吃这个啊！”

另一样是奶油炸的各种小面果子，贾母也不喜欢。于是让薛姨妈尝尝，薛姨妈只挑了一个卷儿，尝了一口，剩下的半个递给了丫头。

刘姥姥看到那些小巧精致、形态各异的面点果子，便挑选了一个牡丹花形状的，笑着说：“我们乡下最心灵手巧的姑娘用剪刀也剪不出这样精美的纸花。我又想吃又舍不得吃，拿回去给她们照着样子做纸花倒是个好主意。”大家都笑了。

贾母听了，也笑着说：“等你回去的时候，我送你一坛子。你先趁热尝尝这个。”

其他人不过是各自挑了一两样爱吃的就算了；而刘姥姥以前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加之它们做得小巧玲珑，不占地方，她和板儿每样都尝了一些，结果半盘子就没了。剩下的，凤姐又让人另外装了两盘和一个食盒，拿去给文官等人吃。

忽然，奶妈抱着大姐儿来了，大家逗她玩了一会儿。大姐儿原本抱着一个大柚子玩，忽然看见板儿抱着一个佛手，便也要佛手。

丫头们哄着要去拿给她，大姐儿等不及，就哭了起来。

众人连忙把柚子给了板儿，把板儿的佛手哄过来给大姐儿，这才算了事。

板儿玩了半天佛手，此刻又两手抓着面果子吃，忽然看见那柚子又香又圆，觉得更好玩，便当作球踢着玩起来，也就不再要佛手了。

待到贾母等一行人用过茶后，又领着刘姥姥来到了栊翠庵。

妙玉连忙上前迎接，引领他们进入庵内。来到庭院之中，只见花木葱郁，生机勃勃，贾母笑道：“到底是修行之人，常常打理，这里比别处更显雅致。”边说边往东禅堂走去。

妙玉微笑着往里请，贾母说道：“我们刚才都吃过了酒肉，你这里有菩萨供奉，怕冲撞了神灵。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品尝一下你的好茶就行了。”

妙玉听后，立刻去烹煮茶水。宝玉在一旁留心观察妙玉的一举一动，只见她亲自挑选了一个海棠花形状、雕漆填金、饰有云龙献寿图案的小茶盘，里面摆放着一个成化年间出产的五彩泥金小盖碗，恭敬地递给贾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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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说道：“我不爱喝六安茶。”

妙玉笑着回答：“我知道，这是老君眉。”

贾母接过茶，又问用什么水冲泡的。妙玉笑着回答：“是去年储存的雨水。”

贾母品尝了半盏，笑着递给刘姥姥说：“你也尝尝这茶。”

刘姥姥接过茶，一口饮尽，笑道：“茶是好茶，就是淡了点，如果再浓一些就更好了。”贾母和众人都笑了起来。然后，其他人用的都是一色的官窑脱胎填白盖碗。

妙玉拉着宝钗和黛玉的衣角，带着她们走了出去，宝玉则悄悄地跟在后面。

妙玉把她们领进了一间耳房，宝钗坐在了榻上，黛玉则坐在了妙玉的蒲团上。妙玉自己走到风炉旁，扇旺了炉火，泡了一壶新茶。

这时，宝玉走了进来，笑着说：“偏偏是你们在这里享受私房茶。”

宝钗和黛玉都笑了，说：“你又赶来骗茶喝，这里没有你的份。”

妙玉正要去拿杯子，却见一个道婆来收上面的茶盏。妙玉连忙吩咐：“别把那只成窑的茶杯收走，放在外面吧。”宝玉一听就明白了，知道那是刘姥姥用过的，妙玉嫌脏不要了。

接着，妙玉又拿出两只杯子。一只杯子旁边有个把手，杯子上刻着“?瓟斝”三个隶书字，后面有一行小真字写着“晋王恺珍玩”，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

妙玉斟满了一杯递给宝钗。另一只杯子形状像个小钵，上面刻着三个垂珠篆字“点犀?”（注：庚辰本写作“杏犀?”，程高本写作“点犀?”）。

妙玉也给黛玉斟了一杯。然后，妙玉用自己平时喝茶的那只绿玉斗给宝玉斟茶。宝玉笑着说：“都说‘世间万物平等’，她们两个用的是古玩奇珍，到我这儿就成了俗物了。”

妙玉说：“难道这是普通的茶具？不是我自夸，只怕你家也未必能找出这样一件所谓的‘俗器’来。”

宝玉笑着回应：“俗话说‘入乡随俗’，到了你这儿，自然是把那些金玉珠宝之类的都看作是俗物了。”

妙玉听后非常高兴，于是又找出一个用竹根整雕而成、形状曲折复杂、拥有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的大盒子，笑着说：“就剩这一个了，你能喝得完这一海吗？”

宝玉兴奋地连忙说：“喝得完。”

妙玉笑道：“你虽然能喝得完，但也没那么多好茶给你浪费。你没听说过‘一杯为品，二杯解渴，三杯如牛饮’吗？你要是把这一壶都喝了，那成什么样子了？”这番话说得宝钗、黛玉和宝玉都笑了起来。

妙玉拿起茶壶，只往海内里倒了大约一杯的量。

宝玉细细品味，果然觉得茶水轻盈甘醇，赞不绝口。

妙玉严肃地说：“这次你能喝到这茶，还是沾了她俩的光，要是只有你来，我是不会给你喝的。”

宝玉笑道：“我心里明白，我也不承你的情，只谢谢她们两个就好了。”

妙玉听后说：“这话才讲得明白。”

黛玉问：“这用的还是去年的雨水吗？”

妙玉冷笑道：“你这人，真是个俗不可耐的，连水都品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时，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满满装了一瓮，我一直舍不得用，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取出来。我只吃过一回，今天是第二次。你怎么就尝不出来呢？隔年的雨水哪有这样的轻淳，怎么喝得下去。”

黛玉知道她性情古怪，不宜多言，也不便久坐，喝完茶便约着宝钗一同离开了。

宝玉和妙玉陪着笑脸说：“那个茶杯虽然脏了，但直接扔掉也太可惜了。依我看，不如就送给那位穷婆子吧，她卖了还能换点生活费用。你觉得怎么样？”

妙玉听了，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说：“这样也好。幸好那个杯子我还没用过，要是我用过的，就算砸碎了也不会给她。你要给她，我也不拦着，你拿去吧。”

宝玉笑着说：“当然是这样，你也不用和她直接说话，不然连你也会被弄脏了。直接把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妙玉便吩咐人拿来递给宝玉。宝玉接过茶杯，又说：“等会儿我们出去后，我叫几个小厮到河里打几桶水来把地洗了怎么样？”

妙玉笑着说：“这更好，只是你得告诉他们，抬了水就放在山门外墙根下，别进门来。”

宝玉说：“这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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