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偶尔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以及孩子细弱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无声的悲歌。
他们的来路,是用尸骨铺就的。
与朔州边境尚且能维持秩序的景象不同,京城内外,已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旱灾肆虐,土地龟裂,昔日繁华的京畿之地,如今饿殍遍野。
朝廷的赈济?
那不过是存在于官文上的漂亮字眼,和各级官吏借此盘剥、中饱私囊的借口。
太子沉溺享乐,宦官把持朝政,谁会在意泥腿子的死活?
城门虽然未完全关闭,但进出盘查极严,与其说是防备奸细,不如说是防止城内已经岌岌可危的秩序被更多涌入的饥民冲垮。
城墙根下,挤满了无处可去的人,他们用破布、草席搭起勉强遮风避雨的窝棚,更多的人连片遮顶之物都没有,就那么直接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
街市早已凋零,偶尔有粮店开门,门口立刻会被汹涌的人潮围得水泄不通,那高得离谱的粮价,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绝望。
为了一捧掺杂了沙土的陈米,卖儿鬻女者比比皆是。
“求求您,行行好,买下这丫头吧!只要三升,不,两升米就行!她什么都能干!”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将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头发枯黄如草的小女孩往前推。
女孩大眼睛里满是恐惧,死死抓着父亲破烂的衣角,不敢哭出声。
路过的富户或小吏,或冷漠地避开,或像挑选货物般捏捏女孩的胳膊,嫌弃地摇摇头:“太瘦了,干不了活,半升米都不值。”
更有那心肠歹毒的人牙子,穿梭其间,用极低的价钱“收购”那些尚且有点模样的少女。
而她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易子而食的惨剧,已不再是传闻。
夜晚的京城角落,有时会传来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呜咽声,无人敢去探究,也无人能管。
皇宫内的丝竹声似乎从未停歇。
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他们的世界里,没有饥荒,没有流民,只有权力倾轧和无尽享乐。
偶尔有实在看不下去的底层小官,拼着前程不要,将民间惨状写成奏章递上去,最终也如同石沉大海,甚至可能招来祸端。
希望,在这个王朝的心脏,已然彻底死绝。
于是,能动的,尚存一丝力气的人,开始将目光投向北方。
朔州,那个传说中由那位敢闯皇宫、杀出血路的萧世子镇守的地方,成了他们心中最后的海市蜃楼。
路途遥远,对这群饥肠辘辘、虚弱不堪的人来说,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他们沿着官道,也穿过荒野,躲避着偶尔出现的、比他们也好不了多少的零星匪徒。
有人走着走着,便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身边的人麻木地看着,连掩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绕过那具很快就会成为野狗乌鸦食物的躯体,继续前行。
疾病在人群中蔓延,咳嗽声、腹泻不止的人越来越多。
一场并不算大的雨,就能让许多人染上风寒,然后迅速被死神带走。
但他们不敢停。
停下来就是死。
只有北方,那模糊的“朔州”二字,像黑暗尽头的一点微弱星光,支撑着他们早已麻木的神经,驱动着他们透支生命前行。
当他们终于看到朔州那巍峨、坚固的城墙,看到城门口虽然戒备森严、却并未驱赶他们,反而设了简陋粥棚分发稀粥的兵士时,许多人当场就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那哭声里,没有喜悦,只有一路积攒的恐惧、悲伤、以及终于触碰到一丝真实希望的崩溃。
粥很稀,几乎能照见人影,但那是热的,是能活命的。
朔州,这片被中原视为苦寒之地的北境,此刻在无数流民眼中,却成了唯一的,能够喘息的土地。
他们用尽最后力气爬到这里,将所有的绝望与微弱的期盼,都寄托在了这片陌生的天空下。
而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人口,更是南方糜烂、王朝将倾的最直接证据,和一股即将改变天下格局的、沉默而庞大的力量。
第71章父与子
萧彻推着父亲的轮椅,离开了弥漫着药香与温情的暖阁,沿着王府回廊缓缓而行。
廊外寒风依旧,吹动着檐角悬挂的冰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萧远山没有开口,萧彻也保持着沉默,他知道父亲叫他出来,绝不仅仅是为了送他一段路。
轮椅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声响,直至来到王府一处可远眺城南的高阁之下。
“推我上去。”萧远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萧彻依言,运起内力,稳稳地将轮椅连同父亲一起抬上了高阁。
阁楼四面通风,视野豁然开朗,凛冽的寒风瞬间扑面而来,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
萧远山抬手指向城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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