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段誓人:官不短秤,兵不扰民,游勇犯禁,棍下无情;若我军先乱,先罚将。
第四段交名:曹某某立誓,军师郭嘉执誓,荀攸副之,许邶执账,黄月英执器,张辽领先登门,鸩领夜禁,刘玄德代诵民食之章,众人同听。
祷文至此,郭嘉收卷,侧目一笑:“玄德公,烦劳。”
刘备上前一步,拢袖,抬声:“《周礼·地官》曰:‘以民之食为政首。’凡治城者,先米盐,其次秤度,其次征伐。民无食则乱,乱则不守。”他不多诵,也不作气,落字稳。祠阶下一圈轻轻的“嗯”响起,不是附和,是听懂。
曹操向天向地各一拜,又向人鞠躬。鼓不响,角不作,风在祠门前绕了一圈,把清水映出的天影吹散,似乎又聚上。郭嘉侧身,将一小撮粗盐均匀撒在供案四角:“盐以止秽,粗盐不奢,贫者亦能用之。”他放下盐袋,对许邶一使眼色。许邶会意,立即带人到市口张贴“七日免税、十日盐封顶”的榜,榜末小字写明:“违者杖十,没其盐。”
祠前人心像一张弓被调了弦,似紧非紧。郭嘉收卷,低声对曹操道:“可以了。”
曹操起身,眼中有光:“散而不乱,正合我意。”
队列缓缓退开,粥棚那边开始发盏,老人与小孩先领。司粥的兵把每一盏递到手心里,轻轻嘱咐“烫”,不叫“快”。张辽在队后看着,见有人端两盏,他上前接过一盏,说:“一手一盏,不烫。”那人怔了一怔,笑着道谢。旁人偷偷看又不说话,心里的衡器往上一偏——降将也不过如此,起码知道粥烫。
黄月英站在台阶侧,看祠前的风从器具上绕过去,像一条被梳理好的线,顺得很。她收起自制的庙钟,将便笺放入袖中,转身对郭嘉点了点头。郭嘉明白:第一节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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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更,西马场。
月光不是很亮,地上的霜白却足以勾出长枪的影子。张辽部三百人列成行,张辽背手而立,长刀未佩,手持短鞭。他的嗓音不高,不拖,像在屋檐下说话。第一列“搭龙骨”,第二列“压龙鳞”,第三列“藏龙尾”。三列变四列,四列转“雁”,雁再折成“虎口”。不敲鼓,只吹短短三声竹哨,队形就像有人把看不见的线一提,齐齐合了一下。
荀攸站在场边,衣袖掩住一丝笑。夏侯惇在更外,鼻中哼了一声,这一声不像不屑,更像被压住的满意。校阅官拿竹简记“错步”“滞拍”,记完一列就交给张辽,张辽看一眼,点一点,回身对那列人只说一个字:“再。”
“先登门”的木架在场中央竖起来,最上一格漆了黑。张辽抬手,点出十名,十人不多言,背着木盾,上前一寸一寸“攀”。他们不是为了上去给谁看,而是记住每一寸木缝在手掌的感觉。最后那一寸最难,手心一滑,整个人会下坠一大截。第三个坠下时张辽没有吼,走上前,把那人的手翻过来一看,掌心浸水太多。他把那人的手在自己衣袖上擦干,重重一按:“按进去,不要用指尖。”那人应一声,再上。第二回便稳。
荀攸侧首,看郭嘉不在,心里正要感叹“他终于肯让一步”,忽见远处廊下竹影间那一缕熟悉的素衣。郭嘉没有走近,只站在树后看片刻,转身走了。荀攸笑起来,笑意在夜里淡得像风。他知道:阵心在,便不会事事表面领头,但多半都会在背后看上一眼。
操练末尾,张辽让三百人慢走一圈,不喊口号,只听呼吸,齐则止,乱则重来。兵们从紧张里退回到冷静,眼睛里的光与初来时不太一样。荀攸吩咐散场:“先去粥棚抬锅,再回营磨刀。”有人笑了,有人应声如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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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更,州府书房。
灯昏,纸白。郭嘉把檄文摊在案,写到一半停笔。他不急着落字,先掂笔的重量。檄文有五道:一道致东郡,一道致济北,一道致陈留,一道致颍川,一道致许都。每一道都不长,语意却各不相同。
致东郡:“以战卒之安抚为先,索其旧部安置之法。”
致济北:“以盐铁归公为证,问其仓秤可同。”
致陈留:“以学官召士为首,借其教官三名。”
致颍川:“以修渠整沟为务,借匠十家,工五十。”
致许都:“以朝廷闻知为要,愿以白门之问直报天听,请赐旌一幅,‘抚生送死’四字,安民心。”
他写得极慢,几乎是在每一行里抚摸一遍濮阳的血脉。写完,吹干,盖印。印章落纸处微微泛红,像一朵沉默的花。鸩悄然而至,接过檄文,依次装入五只竹筒。她不问该走哪一条路,因为路都在她脚底。她只问:“几时回?”
“天亮之前。”郭嘉道,“东南两道先,北道绕过去,不必快,必静。”鸩点头,影一折,就没入门外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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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月英这时端了一盏最简单的姜汤进来,放在案角:“你写字时握笔太紧,虎口发青。喝了,让血松一点。”
郭嘉接过,嗅一嗅姜气的辛辣,笑:“这姜汤会把我唤醒,不让我睡。”
“今晚你本就不能睡。”黄月英说,“但明夜要睡。”
“明夜——若无火警,无军案,无鹤书,我睡。”郭嘉打趣,缓慢饮下一口,姜气由喉入胸,胸中黑龙轻轻翻了个身,又伏下。他侧头:“你若不去睡?”
“我要听庙钟的第一下。”黄月英看向窗外,“我要知道它轻还是重。”
“它会像一口稳住的气,”郭嘉说,“不轻不重,刚好,让人睡得着。”
“那你也睡。”黄月英目光微凉,“不是为我,是为你。”
郭嘉不答,笑而举盏示意。他知道她看得见他笑里的薄倦,也知道她不会再多言,这种不多言比千言万语好。
窗外风声忽紧,像手指一拨。远在南市的一角突然起了一点跳火,火舌在屋檐下舔了一下,便要腾起。鸩未在,城值夜的丁甲第一时间没上前扑打,先把巷口两头的棚垛踢翻,按着今日“倒锁路”的式,把风口空出来,再把井旁的水桶线撬开,十步一人泼。火被风拉开一指,又被水压住半寸,最后在庙钟未响之前自己塌了下去,只留一面被焦黑的横梁。值夜丁甲甩甩袖子,看看天,又看看街口刚贴上的“暗仓秤八条”,夜里没有谁叫好,心里却舒服。
这火像试探,像有人想摸摸城的底。城给了他一个不热不冷的答复:我们有准备。
庙钟第一声在更深处响起——不是铜钟,是黄月英做的“钟”。声不大,却稳,一落地就不再跳。郭嘉放下盏,听钟声沿巷角绕开,顺着井绢压到地里。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最后的准备,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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