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禁:不许入言。“言”是刀,能切心。凡有轻易辱人、无凭放言之欲,从“它”来者,闭。
第三禁:不许入梦。夜来之影,若由“它”挑起,梦可观,不可随。梦里见“仇”,不许以梦代事。
禁既立,他又给它留了一个“门”。
门名:战。
凡临锋刃相向,凡有“天下之争”的局,凡“以少击众”“以弱先强”的时刻,准“它”在“度”之内借半臂之力。半臂,不许过肘。过肘则反噬十倍记于心。心何物?是他此生不愿折的那一点点软与暖。
规矩刻完,他睁开眼,拿起案上的笔。笔尖在纸上落,墨顺着纸丝沁出去,字像刻在碑上那样稳。他写下六个字:以火驭火,非心。
写完,这六个字像一块压舱石,安在心里最底。
然而黑红的丝没有退。它像是在规矩前停了一停,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字”,旋即把身子向后仰了仰,像一头训练有素的兽,退在门槛后,伏好。伏着的时候,它仍旧是“它”,仍旧是热,也仍旧记得铁与血的味道。只要门一开,它便会起身。从此以后,他与它相处的方式,不再是逼与打,不再是拔与剜,而是类似于与一个随时可能造反的将领签下盟约:你听令,我给你战;你逾矩,我毁你根。
他把笔放回。指尖在笔尾轻轻一敲,帐外风声顺着帘缝掠进来,把火盆里的灰吹动了一点点。灰翻起又落下,像许多尚未记录的名字。
他闭目,心海再开。这一次不是为他人,也不是为天下,只为他自己。
他把“观人”的门改成“观己”,把“读史”的门改成“读己”。读己者,读那些被龙煞轻轻碰过的“味”。他看见少年时用热水兑酒的夜,看见颍川雪夜里那一记替他挡下的箭。他又看见另一个更早的影——他第一次发烧,母亲以极笨拙的手势给他擦额头,不会把布条拧得太干,水从布条的边缘滴下来,落在他眉梢上,凉得他直想笑。他没笑。他把笑留到多年之后,再从那些荒凉的夜里一丝一丝地抽出来,拿来暖手。黑红的丝在这处顿了很久,像是不知如何去定义“这种力”。它既不属于强,也不属于弱,不属于战,也不属于退。它像一块不在棋盘上的棋子,既不能吃子,也不能被吃,只能在人的胸口里发热。
“记住它。”他在心里说。对龙煞说,也对自己说。
“你若要借力,先过它。”
心湖一静,像大雪落地。半晌,他低低吐出一口气,起身,踱到门边。帘缝里城内的钟声隐隐传来,粥棚边该排队的人开始排队,鼓手握着槌,正对着城东的鼓面。第一通很快会响。今日午时点名,酉时开讲。做人间事,还得在人间的时间里。
他握住帘边,停住。心口那枚鳞背后的丝似乎听见了远处鼓点将起之前的“气”,非常细微地抖动了一下,像有人在黑暗里提了灯,又立刻把灯罩住。
他没有撩帘。他把手放下,重新回到案前坐下,给自己“再吃一道菜”。
这道菜,名为“检”。
他把今晚所见所感一一点过,像一个谨慎的账房先生逐条对字。龙煞的路向——心;龙煞的习性——热而倨,喜与“铁”“血”“胜”相伴;龙煞的趋利——愿与强者同行,仇弱、嗜快。有利亦有害。利在敢,害在偏。它会让刀更利,会让念更狠,也会让“人”变得像刀。那不是他愿意做的“人”。他愿意拿刀,不愿意被刀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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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毕,他把手按在案上,指尖极轻地敲了敲桌面。像庙里和尚敲木鱼前那一下不被旁人听见的预备。他往心里又添了一句:若有一日,“它”要过门而不请,他就要以“痛”为价,亲手把门拆了。其痛会很久,会把他这条命再拿去烤一遍。他不怕疼。他怕的是疼完之后,旁人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人”了。
风又一次自帘下掠进来。案上那盏凉茶的水面微微一颤,把帐顶的灯影折成两道。两道灯影在水面轻轻交握,像两条河在城下汇合。汇合之后便是流。
他抬笔,写下今晚的第二句:——“我吞下了猛虎,却也将它的凶性,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墨字未干,他抬头,目光投向帐顶。那里有一处不易觉察的缝,缝下透进来的一点点光像细盐撒在甲胄上。隔着那一点光,他似乎能看见远处某一顶大帐上空那条伏着的“龙”也轻轻翻了个身,鳞片在光下发出极轻极轻的一声响。那一声响与他心口的那一点点黑红,像遥遥相应。
他笑了,并不惊,也不喜。只是在心里把“疑”这个字,往上抬了半分。疑,不是怀。疑是警醒,是让人不被胜利冲昏头的闹钟,是让刀在鞘里也能保持锋口干净的布。
鼓声,第一通,响了。
沉,不急,像木桩落进河床。第二通,很快。第三通落地时,他把笔放下,起身,整衣,扶带。他把门帘推开,晨风扑面,露气拂面。走出第一步时,他忽然停了一瞬,回望案上那两句字。墨已干,字稳稳贴着纸,不愿离开。
他在心里说:这场“饕餮”,我吃下的不只是美味,也包括毒。毒不致命,毒能让人记住“吃”是有代价的。以毒为刃,不以毒为心。以火驭火,不做火。
他说完,迈步。
——
当日午时,他按时点名,奖罚分明。酉时,他开讲,言路开半日。鼓下的怨与问像秸秆一样堆了一小堆,又被风一层层吹散。黄河的风从人群里穿过,吹得旌旗猎猎。夜里,帐中的灯又被他亲手灭了一次。他坐回榻前,合眼。龙煞伏在门后,像被训过的兽。它不吠,但它还在喘。那气息极轻,轻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这场“饕餮之宴”,他吃下的不只是佳肴,还有一粒种。
它会生根,会发芽,会在他每一次将刀用得过重、每一次让“赢”先于“人”的时候,悄悄抽高一寸。它从不喊叫,不求索,只在某一天顺着他的骨节往外探一指,叫他瞥见一条他不愿意成为的路。
他把那条路在心里划掉。
然后,他睡了极短的一觉。
梦里雪极深,风极冷。远处有铁与马的味。他站在一座无人之城的高台上,俯视一条冰封的河。冰下有东西在缓慢游动,像龙的影。那影忽然回头,似笑非笑。他知道那不是“它”,那只是他心里的“影”。醒来时,枕边一点也不湿,心也很稳。他起身,握笔,在先前的两句字下又补了一句:——“毒在,心在;心在,刀不乱。”
烛火一闪,不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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