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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南渠。风比白日更直。帛幕在水面上方一尺处拉开,两侧压石,灯火一点点排下去,像一串悬在地肺之上的星。鸩持灯,灯芯外绕着一圈细白纸,“安”字在风口一转一转地晃,却稳。礼吏低声报:“坠角三十二。”又报:“水清。”
郭嘉站在第七灯下,指腹轻触灯沿,铜与玉的凉从指尖滑入心口。他抬头,风吹过发梢,带来一丝微甜的腥。他侧过身,避到护帛里,轻咳两声,咳意被压住。他声音很轻:“北风在偷路。”
“要不要换帛?”鸩问。
“再看两息。”郭嘉闭眼,像在黑里给一张看不见的图描线。他心里那卷观星之图忽然翻了一页:洛阳那条老龙蜷在焦土下,哀声未尽;颍汝之间,另一口小呼吸孔吐出一丝白气;北方有冷砂顺河而来,像一柄细针往肺里扎。他睁眼,目光一凝,“换。”
换帛,换灯,换纸环。安字一圈又一圈地套上去。到第十一灯处,风忽然小了半指,帛静,火直。郭嘉笑了笑,低声:“它认路了。”
“什么认路?”鸩问。
“风。”他说,“风也有路。我们把它分开,它便只得从‘空’处走。明日再加一层帛,再把井沿上的护板加高一寸。”
“遵命。”
回行在时,夜色深到像一口黑井。汉献帝还未睡,独坐案前,手捧《诊断书》。见郭嘉入,天子把书按住,“今日的‘贺礼’——朕见了。”
“陛下。”郭嘉躬身。
“朕不怒。”汉献帝淡淡,“朕只觉得——冷。”他抬指轻点案上的“安”字,“幸而这个字暖。”他看了看郭嘉腰间的玉,目色微缓,“卿把‘无心’之举变成‘有法’,朕把‘有心’之赐变成‘可用’。卿去看风,朕去看墙。明日,朕仍先去‘愿墙’,再见使者。”
“陛下去风里,”郭嘉低声,“暗流也就只敢在脚边打旋,不敢上岸。”
汉献帝笑意极浅,点一点头,“卿明日写一纸回帖,言‘许都之礼’,送与袁公。”
“臣已备。”郭嘉道,“四件‘实录’已封,另附一盏公灯、一张粥牌、一罐净水。题八字——‘礼在敬,民在粥’。”他顿了顿,“再添四字——‘钟不纳’。”
天子笑出声,笑意薄,却清。
——
次日清晨,袁氏使者再至,见的是一张桌:左侧八板《烬地图》拓印,中列三罐封样,右置一盏公灯、一张“粥”牌、一壶净水。其上压着白玉“安”,旁边钉着昨儿那卷“檄”。案前放一碗热粥,蒸汽缓缓上升。
“袁公‘贺礼’收否?”使者问。
“收盐收药收裘,”荀彧笑,“钟,暂封。”
“回礼何在?”
“在这桌上。”郭嘉把那四样轻轻推前,“请君侯替袁公带回去。”
使者看着那一盏灯,灯焰安安静静,白纸护环绕着一个歪斜的“安”字。他忽然想起昨天下午那口粥入喉时的暖,脸上那层僵在这一刻裂了条缝。他接过礼,沉默拱手,退。
行在外廊,人群散了一半。鸩从风口走回,低声:“北风里那股‘甜’,今晨淡了。”
“暗流依旧在,”郭嘉道,“但它没法把‘味’藏起来。只要把‘味’摊在光下,谁都闻得见。”他抬眼看愿墙,新的纸条一张张贴上去,“求一路安”的下面,添了四个字:“求别敲钟”。
“这是民心的笑话。”荀彧失笑。
“这就是我送袁公的‘贺礼’。”郭嘉道,“笑话,比檄文响。”
——
傍暮,董承把“监祀使”的第二纸榜贴出:“北来贺礼,钟暂封。凡行在内外,不得立钟于风口,不得以器逼礼;违者,罪。”杨彪亲笔加了一行小字:“敬在诚,不在声。”太常卿把“试风试水”的条文再誊一遍,递至各关卡,盖上太常印。曹操下令:“虎豹骑分屯两河口,见北来大器,先封帛后入城;医、井、粥,三先不变。”
夜更深,郭嘉坐灯下,白玉“安”在指腹下温温的。他把今日的“暗流”与“贺礼”写进《诊断书》的新页——“北来条”。页末,添上十六字:“以法验礼,以事胜辩;以灯护风,以粥破檄。”
他抬笔顿了顿,又在最末写了一行极小的字——给自己:“心无惊,火自直。”
窗外风走过,灯未乱。许都的门,已经半阖半启,正等着一支带着“安”字的队伍穿过去。北边的影子并未散去,却在这道门边被迫改了方向。
而在冀州馆驿里,那位使者凝望着案上的四件回礼许久,终于提笔给主上写下一句:**“许都不争以口,而争以‘事’。”**他不敢写“败”,只写了两个字:“难缠”。
这两个字,北风也带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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