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绝望的国度。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数百万行尸走肉,如同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麻木、迟缓、无声地在营地里徘徊。
楚泽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这些活死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沉浸在自己那永恒的空洞之中。
他穿过这片灰色的海洋,一直走到了营地的最中央。
这里是绝望最浓郁的地方。
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在所有活死人的包围下,缓缓地盘膝而坐。
然后,他闭上了双眼。
他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看不懂。
就在此时,楚泽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柔,但通过九州社稷那微弱的共鸣,却如同最温暖的溪流,清晰地淌进了每一个沉睡灵魂的耳中。
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没有许诺什么未来。
他只是在讲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片古老的大地之上,也曾生活着我们的先祖。”
“他们一无所有,没有坚固的城墙,没有锋利的武器。他们住着简陋的茅草屋,穿着粗糙的麻布衣。”
“洪水会冲垮他们的家园,猛兽会吞噬他们的亲人,饥饿与寒冷,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们也曾绝望,也曾迷茫,也曾跪在地上,向那无情的苍天,发出不甘的嘶吼。”
“但是,他们没有放弃。”
“洪水来了,他们便筑起更高的堤坝。猛兽来了,他们便磨亮手中的石斧。”
“没有食物,他们便在一次次失败中,学会了耕种。没有住所,他们便在一次次倒塌中,学会了建造。”
“他们将对家的渴望,刻在骨头上,代代相传。他们将对火的敬畏,融入血液里,永不熄灭。”
“他们用最卑微的姿态,在这片充满苦难的土地上,活了下来。并用自己的双手,建立起了一个……名为华夏的伟大家园。”
故事,讲完了。
很简单的故事,没有波澜壮阔的史诗,只有最朴实的挣扎与抗争。
然而,就在故事结束的瞬间。
一个正在楚泽面前缓缓走过的活死人,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那双灰白色的空洞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家……
这个早已被他遗忘在灵魂最深处的词汇,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在他那片死寂的精神世界里,悄然亮起。
他想起了自己那早已化为灰烬的故乡,想起了那个在灾难中失散的妻子,想起了那个他曾答应要为她建造一个大房子的……女儿。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干涩的眼角,缓缓滑落。
他不再是行尸走肉。
他是一个……想家的人。
这一点火星,仿佛是一个信号。
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百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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