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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道可道（第2页）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被龟甲点燃的野火，瞬间燎遍他全身——堵住那天裂？不，他看到了更深的东西！这崩坏的“炁”流，这龟甲的律动，这世界的痛苦……它们之间，是否存在着一种被掩盖的“秩序”？一种可以驾驭这狂暴能量的“道路”？若能找到它，理解它，甚至……重建它？

他需要工具！不是石斧木矛，而是能描绘、能捕捉、能梳理这无形“炁”流的工具！

“呼——！”伏羲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根磨得尖锐的兽骨。他不再看那炼狱般的河谷，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双灼金的眼瞳，沉入掌心龟甲那微弱却顽强搏动的纹路里。

他举起骨针，凝聚起全身的意念，对着脚下焦黑滚烫的岩石表面，狠狠划下！

“嗤——！”

一道深刻的、带着焦糊味的白痕出现在岩石上。几乎就在刻痕完成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混乱倾泻的苍穹裂口，仿佛被这道微不足道的白痕刺痛，猛地一缩！紧接着，一道前所未有、撕裂耳膜的狂暴雷霆，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从九天之上直劈而下！目标，正是伏羲所在的山崖！

轰隆！！！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山崖顶端被硬生生削去数丈！乱石如暴雨般砸落，烟尘冲天而起。

当烟尘稍稍散去，焦黑的断崖边缘，伏羲的身影重新显现。他半跪在地，兽骨针已化为齑粉，握着龟甲的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如同刚从地狱熔炉中爬出。唯有那双眼睛，在烟尘中亮得惊人，灼金的光芒不仅未灭，反而更加纯粹炽烈，死死盯着岩石上那道他刚刚刻下的白痕。

白痕周围，岩石呈现出诡异的熔融状态，丝丝缕缕肉眼难以察觉、却在伏羲眼中清晰无比的微弱“炁”流，正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沿着那道白痕的边缘流转、汇聚，如同初生的溪流寻找着河床。

成功了？不，是开始了！

伏羲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如大河。他找到了！虽然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刻痕，一次引火烧身的尝试，但它证明了一点：人力，可以影响天地之“炁”！那龟甲上“活物的呼吸”，那洛书纹路，正是通向驾驭这狂暴能量的“道路”！

他咧开嘴，牙齿在烟熏火燎的脸上显得格外白，笑容无声，却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

此路，凶险绝伦，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但他伏羲，别无选择，也绝不会回头！他要做的，远非堵漏补天。他要成为行走的“道枢”，梳理天地，为这濒死的世界，重新刻下呼吸的节奏！

雷暴撕裂天穹的巨响犹在耳际，伏羲指间渗出的血滴落在龟甲上，瞬间被那滚烫的纹路吞噬，发出微不可闻的“滋”声。他抹去脸上的烟灰，灼金的瞳孔扫视着劫后的大地。洪水暂时退却，留下泥泞的疮痍和零星幸存者绝望的呜咽。饥饿，如同无形的猛兽，露出比洪水更锋利的獠牙。

“炁”，无处不在。伏羲的目光穿透表象，看见草木枯荣中流转的生机之炁，鸟兽奔逃时逸散的惊惶之炁，流水下潜伏的沉滞之炁……生存，便是捕捉、驯服这些游离的“炁”，化为己用。燧人氏钻木取火，是利用摩擦引动木中潜藏的“炎阳之炁”。那么，水中的鱼，林间的兽，天上的鸟呢？它们的“炁”又遵循何种轨迹？

他拾起一根坚韧的藤蔓，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表面。如何编织，才能引动水流之炁，形成无形的漩涡，将鱼群“吸”入其中？他尝试着，指尖无意识地在泥地上划动，勾勒出水流奔涌的意象。藤蔓在他手中缠绕、打结，每一次尝试，他都凝神感应着附近溪流中鱼群游弋时带起的微弱水炁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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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失败，藤网一次次被冲散。直到某一刻，他指间缠绕的结扣方式无意中契合了某种水流的回旋韵律——伏羲眼中金光一闪！他猛地将藤网撒向一处看似平静的水湾。水流骤然加速，形成一个微小的漩涡，几条懵懂的鱼被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旋转着撞入网中！

岸边的族人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伏羲并未停歇。他剥下柔韧的树皮，尝试模仿飞鸟振翅时搅动的气流轨迹。树皮在风中颤动，发出呜呜的低鸣。他削尖木棍，感受野兽奔袭时肌肉虬结、力量爆发的“刚猛之炁”，思索如何借用杠杆和绳索的弹性，将这股力量积蓄、放大、瞬间释放。陷阱成形，巧妙利用树枝的弹力和地面的伪装，一头因饥饿而莽撞闯入的野猪被倒吊而起，徒劳地嘶吼挣扎。

狩猎与渔获的效率在伏羲手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次成功，都非单纯的技巧提升，而是他对某种“炁”的运行“道路”的初步勘定与驾驭。他在地上画下越来越多的图案：漩涡代表水流的困缚之“道”，曲折的线条代表风的轨迹之“道”，刚劲的折角代表力量的传导之“道”……这些图案如同种子，埋入幸存族人的心中。

“首领，这……这是神赐的法子吗？”一个脸上还带着泥浆的少年，敬畏地看着伏羲在地上画下的风之轨迹图。

伏羲摇头，指向自己灼金的眼瞳，又指向天空尚未弥合的裂痕和脚下龟裂的大地：“天地自有其‘路’。我们看见，我们模仿，我们……找到它。”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洞悉奥秘的疲惫与力量。他将几枚精心磨制的骨针和一张绘有简单漩涡、风迹、力道的兽皮交给几位聪慧的族人：“去，沿着水走，跟着风跑，感受大地的震颤。把你们找到的‘路’，画下来，带回来。”

族人带着敬畏和一丝懵懂的使命感出发了。伏羲则独自走向更高的山崖，那块灼热的洛书龟甲紧贴着他的胸膛，每一次心跳都似乎在与龟甲上搏动的纹路共鸣。

他摊开一张硝制过的、巨大的兽皮，将之前刻画的那些零散的、代表不同“炁”之轨迹的符号——漩涡（水）、曲折（风）、折角（力）、以及新观察到的代表草木生长的嫩芽状符号（木）、代表大地承载的方块（土）……一一描绘其上。

这些符号杂乱无章地散布着，如同散落大地的星辰。伏羲的目光在兽皮与掌心龟甲间来回逡巡。龟甲上的洛书纹路缓缓流转，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吸。他尝试着，将代表“水”的漩涡符号，按照龟甲上某一部分水波状纹路的韵律进行排列。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兽皮上那些原本死寂的“水”符号，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微微泛起一层湿润的凉意，彼此间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引力！

伏羲的心猛地一跳。他如痴如醉，手指蘸着炭灰和赭石粉末，依照龟甲那宏大而精妙的“呼吸”图谱，开始在巨大的兽皮上推演、排列、组合这些来自天地万物的本源符号。这是一个浩大得令人绝望的工程，每一个符号位置的调整，都牵动着伏羲自身的精神力，如同在无形的激流中逆行，在脆弱的蛛网上舞蹈。

日升月落，寒来暑往。伏羲枯坐于山崖，形容日渐枯槁，唯有一双金瞳燃烧着不熄的火焰。兽皮上的符号阵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有序，逐渐形成八个核心区域，每个区域由不同的基础符号按特定规律叠加、演化而成。八个区域彼此勾连，循环往复，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圆！

当最后一笔落下，八个由天地本源符号构筑的玄奥图阵在兽皮上最终成型——乾（天）、坤（地）、震（雷）、巽（风）、坎（水）、离（火）、艮（山）、兑（泽）——它们构成的整体图案，竟与伏羲掌心洛书龟甲核心区域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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