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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净碑立处万民印顽石终落赤子心上（第1页）

青藤城邦的生机，如同藤蔓上疯长的嫩芽，在“环保积分”的浇灌下，一日繁盛过一日。沙海边缘的“金镜站”终于驯服了那桀骜的“熔喉”，在烈风的咆哮与巴图心有余悸捂着屁股的嘟囔声中，重新将成吨的废铁与黑曜石碎片化为赤红的铁水与崭新的工具；东区农场的“臭臭王”菌种不负众望，成功驱离了觊觎“蜜光菌”的鼠群，被啃破的藤网迅速修补，菌棚里重新弥漫起令人安心的、带着泥土清香的微光；暖阳集市上，石小轮拨弄骨算盘的噼啪声与石轮在“杂物寄售”摊前锱铢必较的沙哑嗓音交织，汇成城邦最热闹的市井乐章。

而在城邦的心脏——平衡广场上，一场意义远超技术革新或菌种替换的“仪式”，正在悄然酝酿。

广场中央，那两尊承载着城邦记忆与信念的女神像——“垃圾女神”豪迈张扬，“平衡女神”沉静内敛——静静矗立，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此刻，在她们目光交汇的前方，一片特意清理出的空地上，巨大的暖石基座已经垒砌完毕。基座旁，堆放着几块被厚实兽皮覆盖、边缘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巨型黑色页岩板。空气中弥漫着石屑的粉尘味和一种庄重的期待感。

石穴部落的磐石长老，雪白的胡子激动地翘着，洪亮的嗓门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指挥着几个最强壮的猛犸战士做最后的基座平整：“这边！这边再垫高一丝丝！要稳！要正！这可是要立千秋万代的碑！歪一丝一毫，老夫跟你们没完！”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打着基座边缘，留下清晰的掌印，仿佛要把自己的印记也提前刻上去。

旁边，森林部落的青叶长老正与藤蔓部落的几位老匠人低声商议。她清丽的脸上带着沉静的思索，指尖在空气中虚划：“环绕基座的藤蔓，用‘净气藤’和‘固土萝’的混生种最好。根系既能稳固基座，叶片又能净化空气。枝叶的走向要自然流畅，象征生生不息，不可太过匠气。”

藤蔓老匠人连连点头：“青叶长老放心，我们选的都是最有灵性的藤苗，保证长出来既守护石碑，又不喧宾夺主。”

沙痕部落的烈风也带着几个心腹战士来了。他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沙海汉子的爽朗，腰间骨刀的金色镶粒在阳光下闪烁。他绕着基座走了两圈，用力踩了踩地面，瓮声瓮气地说：“够结实！就是这位置……下午西晒的时候，阳光会不会太猛？照得石碑发烫，以后娃娃们来摸手印，别烫着小爪子！”

负责整体布局的建设长老陶手，瓮声瓮气地应道：“考……考虑到了！碑……碑身……朝……朝向……微调过！下……下午……主……主要是……斜……斜阳！再……再加上……藤……藤蔓……遮……遮荫！烫……烫不着！”

“那就好！”烈风哈哈一笑，拍了拍陶手敦实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陶手一个趔趄。

阿果站在稍远处，墨绿色的首领长袍衬得她身形越发挺拔。她没有参与具体的讨论，清澈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忙碌的众人，扫过那覆盖着兽皮的巨大石板，最终落回自己手中一块打磨光滑的硅晶板。晶板上，并非流淌的数据，而是用骨针精细刻下的一行字迹：

【大地母亲给我们一切，我们回报她干净。】

字迹端正，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这是经过长老会反复商议、最终由她亲自定下的碑文。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深奥的哲理，只有最朴素的承诺，道尽了青藤城邦从垃圾堆中挣扎崛起的全部意义，也指向了它未来必须坚守的根基。

“阿果首领！”石小轮微胖的身影小跑着过来，脸上堆着精明的笑容，手里拿着他那从不离身的骨制算盘，“您看看，这是最终核算的立碑物料和人工积分清单。暖石基座的开采和运输，主要是石穴部落的兄弟出力，按重型劳务标准折算；碑身页岩板的切割打磨，沙痕和石穴的工匠对半，按精细工艺标准；藤蔓栽植养护归藤蔓部落，按长期生态维护项目计分；还有仪式当天的场地布置、维持秩序的人手……”

他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珠，嘴里报出一串串数字。阿果安静地听着，目光却越过石小轮，落在了广场边缘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上。

石轮。

这位元老顾问大人，今天难得没去暖阳集市守着他那“抽佣狠过熔炉之肠”的杂物摊。他枯槁的身子裹在那件价值五十积分、昨天刚从通风管道“历险”归来、此刻虽经浆洗却仍隐约可见晶石粉末残留的墨绿镶金边元老袍里。浑浊的独眼正滴溜溜乱转，一会儿瞟瞟那盖着兽皮的巨型石板，一会儿又紧张地扫视着广场上忙碌的人群，尤其是那些手持骨凿、石锤的工匠。他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袍子边缘，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又似乎在……担忧？

阿果心中了然，嘴角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她抬手止住了石小轮的汇报：“石执事，清单没问题，按计划从城邦公共积分池划拨。另外，”她声音清越，故意提高了一些，“通知下去，立碑仪式后，所有参与城邦建设的部落和个人，无论贡献大小，都将获得一份特别的‘净心积分’，计入个人手环，可在万物殿兑换特制的‘净碑纪念徽章’。”

“净心积分？纪念徽章？”石小轮一愣，随即胖脸上笑容更盛，“妙啊！阿果首领！这既能表彰贡献，又能凝聚人心！我这就去办！”他转身小跑着去通知了。

果然，阿果话音一落，广场边缘的石轮耳朵明显动了动，浑浊的独眼瞬间亮了一下！他枯槁的手指搓得更快了，似乎在飞快计算这“净心积分”能折算成多少“股”，够不够再添置一件新袍子。

“准备揭幕！上碑！”磐石长老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覆盖在巨大页岩板上的厚实兽皮被猛地掀开！

呼啦！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石碑表面。那是三块经过精心打磨、拼接得严丝合缝的巨大黑色页岩板。最上方一块，居中镌刻着阿果硅晶板上那句朴素的誓言：

【大地母亲给我们一切，我们回报她干净。】

字迹并非华丽的花体，而是由石穴部落最老练的刻石匠人，用最沉稳的力道，一刀一凿刻出的方正楷体。每一笔都深嵌入石，带着磐石般的厚重与决心。阳光照射下，字痕的阴影清晰分明，透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

下方两块稍小的页岩板，则相对光滑，只在底部边缘刻了一圈象征八个部落联合的、风格各异的简约图腾纹样：森林的叶片、沙痕的沙浪、石穴的山岩、沼泽的水纹……而在石碑正中靠下的位置，预留了一片异常平整、打磨得如同镜面的区域。这片区域被巧妙地设计成一个微微内凹的圆形浅盘形状，直径足有半丈。浅盘中心，是一个小小的、代表着“起源”的螺旋纹路。

这，就是为“万民手印”预留的位置！

“好！好字！好碑！”烈风第一个喝彩，古铜色的脸上满是赞赏，“够直白！够劲儿！是咱们青藤人的话！”

青叶长老凝视着那句碑文，清丽的脸上浮现出释然的微笑：“是啊，干净……何其简单，又何其不易。森林的呼吸，大地的脉搏，所求不过如此。”

工匠们开始将巨大的石碑小心地吊装、安放在暖石基座上。沉重的石材与基座接触，发出沉闷而稳固的声响。磐石长老亲自拿着水平骨尺，围着基座转了好几圈，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洪亮的嗓门不时响起：“这边！垫片！再进一丝丝！好！稳了！千秋万代！”

石碑巍然矗立。朴素的文字在阳光下无声宣告。藤蔓部落的老匠人立刻带着年轻学徒上前，开始在基座周围小心翼翼地栽种下精选的藤苗。翠绿的嫩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同新生的希望，温柔地依偎着这承载着沉重誓言的黑色石碑。

广场上渐渐聚集了闻讯而来的城邦居民。人们仰望着那黑色的巨碑，看着那行朴素的文字，低声议论着，眼中充满了敬畏与认同。萌芽学堂的孩子们在老师带领下也来了，小脑袋仰得高高的，清澈的眼睛里映着石碑的轮廓。

阿果走到石碑前，仰头望着那行字。胸前的鹅卵石项链传来温润的触感，仿佛与石碑产生了某种共鸣。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干净”二字，也倒映着城邦从恶臭垃圾堆走到今天的所有历程。

“明日清晨，朝阳升起时，”阿果清越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愿我青藤城邦所有族人，无论部落，无论长幼，无论过往，皆以手为印，落于此碑！铭刻此心，守护此誓！”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回应：

“守护此誓！”

“回报大地母亲干净！”

“按手印！算我一个！”

石轮站在人群外围，听着震耳的呼声，看着那阳光下黑沉沉的石碑和那片光滑的印盘区域，枯槁的脸上表情复杂。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枯瘦、布满褶皱和老人斑的手。这只手，曾经在部落战争中沾染过鲜血，曾经在垃圾堆里只为翻找值钱的金属而刨挖，曾经在积分账本上精打细算每一分“股”……如今，要将它印在那象征着“干净”与“誓言”的石碑上？

他浑浊的独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虚和抗拒。袍子下，枯槁的手指悄悄蜷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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