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广场一角传来微弱的呻吟。
孔善人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剧痛与冰冷让他浑身颤抖。
他茫然四顾,当目光触及到那片灼热空间中央,那具胸膛空洞,再无生息的枯槁身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昭儿!!!”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划破清晨的宁静!
孔善人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不顾那残留的微弱灼热,一把将儿子冰冷的残躯抱在怀里。
孔昭安静得如同沉睡,眉眼间依稀有着他母亲的影子。
巨大的悲痛瞬间将孔积德淹没。
“我的儿啊……爹对不起你啊……爹该死……爹该死啊……”
他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声音嘶哑绝望,仿佛要将这十年的压抑与罪孽都哭喊出来。
他紧紧抱着儿子,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一具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破败皮囊。
秦明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
他不再犹豫,五指猛然用力!
噗!噗!噗!
几枚忘忧果在他掌心瞬间被捏爆!
浓郁而带着奇异清香的银色雾气如同活物般喷薄而出,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广场。
那些雾气温柔地包裹住那些昏迷倒地的村民。
雾气缭绕中,村民们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青紫僵硬的脸色也缓缓恢复了一丝血色,只是呼吸变得更为深沉,仿佛陷入了更深沉的安眠。
唯有孔善人,哭声依旧撕心裂肺。
秦明抱着小花,缓步走到孔善人身边。
他的身影在朝阳下拉得很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疏离与沉重。
“孔善人。”
孔善人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此果之气,可令人忘却十二时辰内所有事端。”
秦明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孔善人耳中,如同最后的宣判。
“他们醒来,昨夜种种,皆如梦魇消散,不复记忆。”
他顿了顿,目光如古井无波,深深地看着孔善人那绝望痛苦的脸。
“唯有你……需记得一切。”
“此间事已了。”
“是非对错……已不重要。”
“望你……好自为之。”
言罢,秦明不再看孔善人一眼,抱着仍在抽泣的小花,转身朝着孔家庄外走去。
先遭阳火入体,又被尸毒笼罩,加之悲怆之下心脉受损。
孔积德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他的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染血的白袍上,勾勒出挺拔而孤寂的背影。
孔善人呆呆地望着秦明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怀中儿子冰冷的脸庞,耳边回荡着那句“唯有你需记得一切”。
他抱着儿子的尸体,蜷缩在冰冷的广场上,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绝望而压抑的呜咽。
秦明抱着小花,一步步走出孔家庄那残破的大门。
身后,是孔府未散的悲伤与一个被留下独自承担所有罪孽与痛苦的灵魂。
初升的朝阳温暖地洒在他的肩头,也照亮了前方延伸向远方的道路。
胸中那股因柳红烟而起的冲天杀气,已然随着那漫天梅花的消散而彻底平息。
是非恩怨,血债孽缘,在这一刻,仿佛真的……都已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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