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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味不土心（第1页）

清晨的阳光像一锅刚摊开的煎饼，哗啦啦糊满了七侠镇的同福客栈门脸。

佟湘玉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柜台，指尖摩挲着被岁月磨得发亮的木纹，眼皮耷拉得能夹住苍蝇。

她心里盘算着，小贝下周上学堂要换的笔墨纸砚，还有后厨见底的面缸，长吁短叹就没停过。

白展堂则像没了骨头的猫，瘫在长条凳上，对着空荡荡的大堂打哈欠。

他瞥了眼墙上挂着的众人合照，照片里郭芙蓉举着扫帚，吕秀才捧着书，李大嘴比着菜刀，小贝骑在他脖子上咧嘴笑，心里忽然有点发空——这客栈要是真黄了，这群人怕是要各奔东西了。

“唉——”佟湘玉的叹息拐了十八个弯，“这生意再这么淡下去，咱这客栈怕是要改行卖眼泪水了。”

郭芙蓉一脚踹开半掩的大门，举着张皱巴巴的告示旋风般冲进来，差点带倒门口那盆半死不活的绿植。

她鬓角带着汗，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脸上却亮着兴奋的光。

“爆炸新闻！天大的爆炸新闻！”她嗓门亮得能把房梁上的灰震下来三斤。

吕秀才从账本后头探出脑袋，扶了扶鼻梁：“芙妹，何事惊慌？”

他手里的毛笔还悬在账本上，墨迹晕开一小团，像是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思——最近生意不好，他连给芙妹买发簪的钱都凑不齐。

“瞅瞅！都瞅瞅！”郭芙蓉把告示“啪”一拍在桌子上，震得佟湘玉刚放好的算盘跳了三跳，“七侠镇第一届，史无前例、惊天动地、鬼哭神嚎土味情话大赛！报名费，区区一两银子！头等奖，一百两雪花银！”

“多少？！”白展堂“噌”地弹了起来，速度快得留下了残影，刚才那副懒骨头架子瞬间拼装完毕，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百两？！”

这银子够给客栈换套新桌椅，再给小贝添两件新衣裳，说不定还能给佟湘玉买盒她念叨了半年的胭脂。

佟湘玉一把抓过告示，手指头戳着“一百两”那几个字，哆嗦得像是发了鸡爪疯：“额滴神呀！一百两！能买多少只鸡？多少袋面？能给小贝换全套的笔墨，能把后厨的油盐酱醋都囤满咧！”

莫小贝从后院啃着糖葫芦溜达进来，凑过去瞄了一眼，撇撇嘴：“土味情话？啥玩意儿？比谁说的话更土？那还用比吗，我嫂子平时说的够土了。”

她心里却在想，要是得了奖金，能买一整筐糖人，还能给学堂里买不起纸笔的二牛送一套。

“去去去，小孩子家懂个啥，”佟湘玉挥挥手，眼神却牢牢粘在告示上，闪着银子的光芒，“这叫时尚！这叫风情！展堂！”

白展堂立马一个箭步窜到佟湘玉身边，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堆起职业性的微笑：“掌柜的，您吩咐！”

“你，”佟湘玉手指点着他的胸口，一副委以重任的派头，“平时油嘴滑舌，哄小姑娘一套一套的，是时候为客栈做贡献了！这一百两，必须给额拿下！”

白展堂一拍胸脯，腱子肉duangduang响：“没问题！掌柜的您就瞧好吧！就我这口才，这情商，这……哎哟！”话没说完，被郭芙蓉一脚踹在屁股上。

“拉倒吧你老白，”郭芙蓉叉着腰，鼻孔朝天，“你那套早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啥？是反差！是力量！是像我这种，‘如果你是世界，那我就是那最硬的拳头，专治各种不服！’咋样？够劲不？”

她说着比划了个冲拳，却悄悄收了力道——怕真把地板跺坏了，又得让佟湘玉心疼半天。

吕秀才在一旁弱弱地举手：“芙妹，此言差矣。情话之道，在于含蓄，在于引经据典，于无声处听惊雷。譬如，‘见贤思齐焉。可见到你之后，我只思你，不思齐。’此等意境，岂是蛮力可比？”

他偷偷把袖子里藏着的竹简往身后缩了缩，那上面刻着的不是《论语》，而是他熬夜写给郭芙蓉的诗句。

李大嘴端着盘炒糊了的鸡蛋从厨房探出脑袋，瓮声瓮气地说：“都扯啥犊子呢？情话？那不得跟吃的挂钩？‘你是我的菜，谁也别想动筷！’多实在！多贴心！”

他想起远方的娘亲，要是能拿了奖金，就能给娘寄点过冬的棉衣钱了。

莫小贝把糖葫芦棍一扔，拍手起哄：“打起来！打起来！谁赢了奖金归我买糖人儿！”

“都给我安静！”佟湘玉一声狮吼，震住全场。

她环视一圈，眼神锐利，“内讧啥嘛？让人看笑话！咱们要团结！要一致对外！这样，参赛费客栈出了，你们都去给额报名！谁拿了奖金，客栈抽三成……不，两成！剩下都是他自己的！”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

白展堂已经开始对着墙壁练习表情，郭芙蓉琢磨着怎么把温柔藏进拳头里，吕秀才翻开了诗集寻找灵感，连李大嘴都跑回厨房对着土豆白菜练习深情告白去了。

只有莫小贝歪着头：“嫂子，那我呢？”

“你？”佟湘玉摸摸她的头，“你负责给他们加油鼓劲，顺便……侦查敌情！”

土味情话大赛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扑棱棱飞遍了七侠镇每一个角落。

河边洗衣的妇人，街边下棋的老头，连怡红楼门口揽客的姑娘都在讨论这事儿。

有人说为了奖金，有人说图个乐呵，还有人说，想给心里的人说句掏心窝的话。

报名点设在镇中心的老槐树下，邢育森带着燕小六维持秩序，忙得脚打后脑勺。

老槐树的枝桠上，挂着好几块写满字的木牌，风吹过哗哗响。

“都排好队！别挤！一个个来！报名费一两！说好了啊，比赛第二，友谊第一！”邢育森扯着嗓子喊，额头冒汗。

他偷偷看了眼木牌，上面是镇学堂孩子们写的心愿，“想要不漏雨的屋顶”“想要新课本”，看得他心里发酸。

燕小六在一旁按着刀柄，紧张兮兮：“师父，这要是打起来咋整？”

“打啥打？这是情话大赛！比的是嘴皮子！”邢育森瞪他一眼，“你，去那边看看，那几个大妈是不是想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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