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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海途诡谲（第1页）

离港之初的航行，确实称得上顺利。苍穹如洗，碧空万里，能见度好得能望见天际线上盘旋的海鸟。“海鹞号”充分发挥了其船体设计优势，速度快且转向灵活，巧妙地避开了商船往来的主航道，紧贴着海岸线的轮廓，向着北偏东的方向稳健前行。

陈默多数时间都留在甲板上，时而远眺海平线，时而观察水流与云层的变化，不时与掌舵的海爷交流几句，了解航海的常识与眼前的细微征兆。裴明月则在一旁，专注地在特制的皮纸上记录航路数据，并依据观测绘制着简略的沿岸地形与水文草图。赵虎带着几名身手最好的手下，抓紧时间熟悉船上那几架结构精巧的改进型弩机，进行着模拟装填和瞄准的适应性操练，确保在突发情况下能立刻形成战力。

自船只驶入深海区域后，陈默怀中的玉佩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股原先略显空洞、仅能感知大致方向的牵引感，逐渐变得清晰、稳定而具体，仿佛一个无形且精准的罗盘，恒定地为他指示着东北方向，分毫不变。

第一日在风平浪静中安然度过。然而，第二日刚过正午，天色便毫无征兆地开始转坏。原本湛蓝明净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蒙上了铅灰色的厚重绒布，云层低垂，迅速堆积。风力明显增强，带着不祥的呼啸，海面不再温顺，开始泛起越来越多白色的浪头，不安地涌动起来。

“这天色……怕是要变脸了。”海爷眯缝着那双看惯风浪的眼睛，凝视着北方天际那异常浓重的云脚，古铜色的脸上皱纹更深了，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风头起得急，势头也邪性，不像是寻常的海洋风雨，倒像是冲着什么来的。”

他的预感很快变成了残酷的现实。入夜之后，风浪骤然升级，如同挣脱了锁链的猛兽。墨黑色的巨浪层层叠叠，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小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接连不断地狠狠砸向“海鹞号”的船身。原本矫健的船体此刻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在高达数丈的波峰与深不见底的浪谷间疯狂地颠簸、摇摆。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咸涩刺骨的海水，如同密集的石子般泼洒在甲板上，让人睁不开眼，站稳都成了奢望。所有人都不得不死死抓住船舷、缆桩或任何能固定身体的东西，全力抵抗着那阵阵袭来的、令人肠胃翻腾的剧烈眩晕感。

而更令人心底发寒的是，就在这天地之威肆虐的同时，放置在罗盘柜中的指南磁针，开始像发了疯一样不规则地剧烈摆动，时而高速旋转令人眼花，时而又仿佛被无形之手按住，死死停滞在某一个方位，彻底失效！

“糟了！罗盘……罗盘失灵了！”负责时刻监控方向的年轻水手指着那失控的罗盘，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在这漆黑一片、不见星月、远离陆地的茫茫大海之上，失去方向的指引，几乎等同于被宣判了死刑。

“都给我稳住！慌什么！”海爷须发贲张，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厉声怒吼压过了风浪的咆哮。他双臂肌肉虬结，死死稳住剧烈抖动的舵轮，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毅然放弃了无用的罗盘，转而仰头试图穿透浓密的乌云，同时更加专注地观察着海浪涌动的隐秘规律与远方云层间偶尔闪烁的、不同颜色的雷光细微差别，“指望不上那铁针子了，还有老子这双眼，这双手，这副在风浪里泡了三十年的老骨头！这片海，它撅撅屁股老子就知道它要拉什么屎！”

他凭借着近乎本能、融入血液的航海经验，与脚下这艘信任的船只融为一体，以一种近乎赌博的勇气和惊人的判断力，顽强地对抗着风浪，努力维持着既定的航向。而在这一片混乱与未知中，陈默紧紧握着怀中那枚温润的玉佩，感受着它透过掌心传来的、稳定如山、丝毫未因外界剧变而紊乱的明确指向，心中那份因罗盘失灵而泛起的波澜，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这超越凡俗理解的感应，在此刻，成了黑暗中唯一不会熄灭的灯塔，是他们穿透迷障、驶向目标的最坚实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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