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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1页）

高士奇回到石磨儿胡同，人未进门，高大满迎了出来，说：&ldo;老爷，顺天府尹袁用才来府上拜见您，已等候多时了。&rdo;高士奇点点头，只回头望望长随。随从也点头笑笑，暗自佩服高士奇料事如神。

高士奇进了客堂，忙朝袁用才拱手赔礼，信口胡编道：&ldo;皇上夜里召我进宫，不知袁大人大驾光临，失敬失敬！&rdo;

袁用才来不及客套，着急地说：&ldo;高大人，您的同乡好友俞子易犯案了，您可知道？&rdo;

高士奇故作惊诧：&ldo;啊？他犯了什么案？&rdo;

袁用才便把俞子易杀人被邝小毛告发的事说了，高士奇惊得说不出话来。

袁用才道：&ldo;俞子易口口声声说高大人可以替他作证，我只好登门打扰。&rdo;

高士奇甚是痛心的样子，说：&ldo;我高士奇蒙皇上恩宠，但知报效朝廷，绝无半点私心。俞子易是我的同乡、朋友，但他犯了王法，请袁大人千万不要姑息。别说是我的朋友犯法，哪怕我的家人和我自己犯法，您也要依法办事啊！&rdo;

袁用才支吾半日，说：&ldo;袁某问案，好像听说俞子易杀人案，同高大人您住的这宅院有些干系。&rdo;

高士奇道：&ldo;我最近也风闻这房子是俞子易强占百姓的，再卖给了我。袁大人请放心，哪怕牵涉到我高某本人，您也不要有任何顾忌！俞子易杀人案就请袁大人严审严办！&rdo;

袁用才听了这话，千斤石头落了地：&ldo;高大人高风亮节，袁某敬佩！好，我就不打搅了！&rdo;

第二日，袁用才升堂问案，一阵棍棒下去，俞子易只得认了罪。他想反正有高士奇替他出头，何不先少吃些棍棒再说？没想到他刚在供词上画了押，邝小毛又当堂指控，说他顺治十八年害死了朱启的儿子朱达福。俞子易这下蒙了，知道自己的脑袋必定搬家。

向秉道并不知道俞子易早被顺天府拿了，早早儿就吩咐下面去寻人，一边请来陈廷敬商量案情。向秉道本来很敬重陈廷敬，可昨夜听了高士奇那番话，心里有些不快，便对陈廷敬说：&ldo;陈大人，就算我被属下蒙蔽，别人也长着眼睛呀！您可不能怀疑朝廷所有官员都是酒囊饭袋啊！&rdo;

陈廷敬忙拱手道歉：&ldo;万望向大人谅解！我俩还是先切磋一下案情，择日再开堂审案吧。&rdo;

向秉道摇头道：&ldo;老夫办事一贯雷厉风行，我早已传人去了，即刻就可升堂！&rdo;

这时，刑部主事匆匆赶来，神色有些紧张：&ldo;向大人、陈大人，俞子易犯杀人大罪，已被顺天府抓起来了！案子已经审结！&rdo;

主事说罢，便把顺天府审案卷宗呈给向秉道。向秉道接过卷宗，匆匆翻看着。陈廷敬在旁问道：&ldo;被杀的何许人也？&rdo;

向秉道把卷宗递给陈廷敬，说：&ldo;正是状告俞子易的朱启！&rdo;

陈廷敬啊了一声，脸色白了。他猜想朱启之死必定同俞子易有关，说不定就牵涉到高士奇。但他手里无据无凭，哪敢胡乱猜测？只连声叹息，摇头喊天：&ldo;天啦，是我害了朱启！若不是我接了他的状子，他不会有杀身之祸！&rdo;

向秉道也是摇头道：&ldo;没想到俞子易真是个谋财害命的恶人啊！陈大人，我真的失察了！此案不必你我再审，速速上奏皇上吧！&rdo;

陈廷敬肚子里有话说不出，只好答应上奏皇上。

皇上当日午后就召见了向秉道和陈廷敬，袁用才同高士奇也被叫了去。向秉道、袁用才、高士奇三人请罪不已，陈廷敬却低头不语。皇上一一宽慰，并不责怪谁。高士奇仍是请罪，说他实在不知俞子易那宅院来路不明，贪图便宜把它买下了，愿将那宅院入官。

袁用才却说：&ldo;启奏皇上，俞子易先后杀害朱启父子是事实，但朱达福欠下俞子易六千两银子也是事实。俞子易杀人以性命相抵，朱家欠债以宅院相抵。于法于情，理应如此。因此说，高士奇从俞子易手上买下房子，并没有犯上哪一条。&rdo;

皇上听了，觉着袁用才言之有理。

事情莫名其妙弄成这样，陈廷敬大惑不解。他硬着头皮奏道：&ldo;启奏皇上，臣以为俞子易杀人案事出蹊跷，应该重审！&rdo;

袁用才忙跪下上奏：&ldo;启奏皇上，俞子易供认不讳，人证物证俱在，原告也已被杀，陈廷敬他节外生枝！&rdo;

皇上阴沉着脸：&ldo;陈廷敬！朕刚才看到各位臣工都有悔罪之意，只有你一干二净！你真的是圣人吗？你要朕把向秉道、袁用才、高士奇和几任顺天府尹都治了罪你才心安吗？&rdo;

陈廷敬叩头谢罪：&ldo;回皇上，臣绝无此等用心！&rdo;

皇上说：&ldo;朕时常告诫你们，居官以安静为要。息事宁人，天下太平！不要遇事便闹得鸡飞狗跳！&rdo;

大臣们通通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皇上望着高士奇，很是慈祥：&ldo;你那宅院，还是你的，不要再说。不过，你那宅院只怕有些凶气，朕想着便觉不安。朕平日临时有事，召你也不方便。西安门内有个院子，你搬进来住吧！&rdo;

听得皇上赐给高士奇宅子，几位大臣不由得暗自惊异。高士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会儿才跪地而拜：&ldo;皇上，大臣赐居禁城，自古未有先例，士奇手无寸功，不敢受此恩宠！恳请皇上收回成命！&rdo;

皇上摇摇头说道：&ldo;士奇，你供奉内廷多年，辛勤劳苦，朕心里有数。你不必推辞。民间有句话，家搬三次穷。朕再赐你表里缎十匹、银五百两，作为搬家之用。你就速速搬进来吧。&rdo;

高士奇感激得痛哭流涕：&ldo;臣虽肝脑涂地，当牛作马都不足以报效皇上！&rdo;

皇上又道：&ldo;朕昨日写了两个字，平安。今日朕把这两个字赐给你。&rdo;

说话间，张善德捧出皇上墨宝。高士奇跪接了，谢恩不止。

召见完了，几位大臣退出乾清宫，免不了向高士奇道贺。

袁用才拱手道：&ldo;高大人，皇上赐大臣宅院于禁城之内，可是开千古之例呀！恭喜恭喜！&rdo;

高士奇笑道：&ldo;我皇圣明，他老人家开先例的事可多着哪！以十四岁之冲龄登基御极，威震四海，自古未有；十六岁剪除鳌拜，天下归心，自古未有；削藩平乱，安定六合，自古未有；《圣谕十六条》教化百姓，民风日厚，自古未有！&rdo;

这时，张善德追了上来，悄声儿喊道：&ldo;陈大人，皇上叫你进去说句话哪！&rdo;

陈廷敬心里不由一惊。今儿皇上对他甚是不悦，这会儿又有什么事呢？陈廷敬随张善德往回走着，小心问道：&ldo;总管，皇上召我何事？&rdo;

张善德说：&ldo;小的哪里知道，只听得皇上不停地叹气。&rdo;

陈廷敬不再多问，低头进了乾清宫。皇上正在西暖阁背手踱步，陈廷敬上前跪下，叩谢的客套话没说完，皇上就嘱他起来。陈廷敬谢恩起身，垂手站着。

皇上站定，望了陈廷敬半晌，才说：&ldo;朕知道你心里憋气！人命关天，不是小事。但原告已经死了，凶犯杀了就是！难道你真要朕为这件事情处置那么多的大臣？&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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