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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明珠略微想了想，说：&ldo;行，我知道了。士奇，此事不可同任何人说啊！&rdo;

高士奇点头道：&ldo;士奇明白。&rdo;

高士奇回到南书房，见密奏已送进乾清宫了。他装作没事似的，也没问半个字。到了午后，有人送进科尔昆的折子，参的是陈廷统。徐乾学见了，吃惊不小。高士奇见徐乾学脸色大变，便问：&ldo;徐大人，科尔昆奏的是什么事呀？&rdo;

这是不能相瞒的，徐乾学只好道：&ldo;科尔昆参陈廷统向钱庄借银万两！&rdo;

高士奇倒抽一口凉气，问：&ldo;真有这事？&rdo;

徐乾学道：&ldo;科尔昆可是说得字字确凿。高大人，这如何票拟？&rdo;

高士奇叹道：&ldo;真按大清律例，可是要问斩的！徐大人，看在廷敬面上，您是否去报个消息？&rdo;

徐乾学说：&ldo;我怎好去陈大人那里报消息？我们只想想如何票拟，别真弄得皇上龙颜大怒。&rdo;

徐乾学说着，叫过南书房所有臣工商议。大伙儿七嘴八舌，都说此案尚需细查，明辨真相之后再作道理。徐乾学依着大伙儿商量的，起糙了票拟，再送明珠审定去。

徐乾学嘴上不答应去陈廷敬那里报信，夜里却悄悄儿就去了宝泉局衙门。他自然知道陈廷敬同高士奇只是面上和气，猜想高士奇那话多半是假的。陈廷敬万万想不到徐乾学会夜里跑到宝泉局来，他想肯定是今儿上的密奏有消息了，不料却是陈廷统出了大事，忙问：&ldo;谁参的？哪家钱庄？&rdo;

徐乾学说：&ldo;科尔昆参的，廷统借银子的钱庄是全义利记，老板姓苏。&rdo;

陈廷敬马上就明白了，道：&ldo;这是有人做的圈套！廷统做事就是不过脑子。这种把戏，有人已玩过一次了。&rdo;

徐乾学说：&ldo;折子我不能压着，已到皇上那儿去了。我就猜中间必有文章，不然我也不会告诉您的。我只好起糙了票拟，奏请皇上派人细查此案。&rdo;

陈廷敬仰天浩叹，道：&ldo;这可是要杀头的啊！&rdo;

徐乾学也陪着叹气，道：&ldo;陈大人，事情出了，您急也没用。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作道理吧。&rdo;

送走徐乾学，陈廷敬忙叫大顺去弟弟家里报信，嘱咐他千万别拿这银子去送人了，到时候银子赔不出来，罪越发重了。

第二日，乾清宫公公早早儿到了宝泉局衙门传旨：&ldo;陈大人，皇上召您去哪！&rdo;

陈廷敬吓了一大跳，不知皇上召他是为宝泉局铜料亏空案，还是为陈廷统的事情。容不得多想，陈廷敬忙随公公入宫。他一路惴惴不安，皇上若是为陈廷统的事宣他进宫，他真没辙了。他只能请求皇上派人查清缘由，别的不便多说。

皇上已听政完毕，回到乾清宫西暖阁，正面壁而立，一声不吭。陈廷敬小心上前，跪下请安：&ldo;臣陈廷敬叩见皇上。&rdo;

皇上头也不回，问道：&ldo;宝泉局铜料亏空之事，都属实吗？&rdo;

陈廷敬见皇上问的是宝泉局事，略略松了一口气。他听出了皇上的怒气，说话甚是小心，道：&ldo;臣同科尔昆、许达等亲自监督，一秤一秤称过，再同账面仔细核对，准确无误。&rdo;

皇上回过头来，说：&ldo;许达到任几个月，怎么会亏空这么多铜料？&rdo;

陈廷敬回道：&ldo;臣算过账，按许达到任日期推算，他每日得亏铜五千斤左右。&rdo;

皇上说：&ldo;是呀，他得每日往外拉这么多铜，拉到哪里去呀？这不可能！廷敬你说说，你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你起来说话吧。&rdo;

陈廷敬谢恩起身，说：&ldo;臣明察暗访，得知宝泉局历任郎中监督交接，都只是交接账本，仓库盘存都推说另择日期，其实就是故意拖着不作盘点。而接任官员明知上任有亏空，都糊涂了事，只图快些混过任期，又把包袱扔给下任。反正各关年年往宝泉局解铜，只要没等到缺铜停炉，事情就败露不了。年月久了，就谁也不负责了。&rdo;

皇上拍着宫柱，大骂：&ldo;真是荒唐！可恶！陈廷敬，你明知铜料不是在许达手上亏空的，如何还要参他？&rdo;

陈廷敬回道：&ldo;许达只是办事有欠干练，人品还算方正。臣估计铜料亏空，各任郎中监督都有份儿。但要查清谁亏多少，已没有办法了。&rdo;

皇上问道：&ldo;你说应该怎么办？&rdo;

陈廷敬道：&ldo;参许达只是个由头，为的是把事情抖出来。臣以为，治罪不是目的，要紧的是把铜料亏空补回来。从此以后，严肃纲纪，不得再出亏空。&rdo;

皇上又问：&ldo;怎么补？&rdo;

陈廷敬说：&ldo;令历任郎中监督均摊，填补亏空，不管他们现在做到什么大官了。&rdo;

皇上断然否决：&ldo;不，这办法不妥！你的建议看似轻巧，实则是让国朝丢丑！&rdo;

陈廷敬奏道：&ldo;皇上，督抚州县亏空皇粮国税，都有着令官长赔补的先例。臣建议历任郎中监督赔补铜料，只是沿袭祖制。&rdo;

皇上道：&ldo;历任郎中监督，现在都是大学士、尚书、总督、巡抚！你想让天下人看大清满朝尽是贪官？&rdo;

陈廷敬说：&ldo;亏空不赔补，不足以儆效尤，往后宝泉局仓库还会亏空下去！&rdo;

皇上叹息半日，连连摇头道：&ldo;不，朕宁愿冤死一个许达，也不能放弃朝廷的体面！&rdo;

陈廷敬重新跪下，道：&ldo;启奏皇上，朝廷必须惩治贪官才有体面，袒护贪官只会丧失体面！&rdo;

皇上怒道：&ldo;放肆！贪官朕自会处置的。有人参了陈廷统，他向百姓借银万两，情同索贿，这就是贪官，这就是死罪！&rdo;

陈廷敬大惊失色，忙往地上梆梆儿磕头，只说自己管教弟弟不严，也是有罪的。皇上见陈廷敬这般样子，劝慰道：&ldo;廷敬，你也不必太自责了。陈廷统固然有罪，但南书房的票拟说，此案还应细查，朕准了。可见明珠是个宽厚人。&rdo;

皇上哪里知道，这都是徐乾学在其中斡旋。陈廷敬出了乾清宫，只觉得双脚沉重，几乎挪不动步子。他不打算即刻回宝泉局，干脆去了都察院衙门。他独自呆坐二堂，脑子里一团乱麻。他知道肯定是全义利记设下的圈套，却不能这会儿奏明皇上。说话得有实据，光是猜测不能奏闻。他料全义利记必定还有后台，也得拿准了再说。

陈廷敬胸口堵得慌，哪里也不想去，一直枯坐到午后。这时，许达领着个小吏送样钱来了，道：&ldo;陈大人，我把这两日铸的样钱送来了，请您过目。&rdo;

陈廷敬道了辛苦，接过一串样钱走到窗口，就着光线细看，不停地点头，道：&ldo;好，马上将新铸的制钱解送户部！&rdo;

许达说：&ldo;我明儿就去办这事儿。陈大人，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rdo;

陈廷敬道：&ldo;许大人，我这里你什么话都可以说。&rdo;

许达说：&ldo;宝泉局成例，新铸制钱都得往朝中大员那儿送样钱，打入铸钱折耗。我不知应不应该再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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