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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第1页）

书生道：&ldo;简直荒唐！&rdo;

刘师爷上前附耳几句，李启龙颇为吃惊，道：&ldo;哦，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张乡甫呀！&rdo;

李启龙到任不久，早就耳闻过张乡甫，两人却并未见过面。张乡甫不作搭理，鼻子里哼了一声。

李启龙笑道：&ldo;乡甫在杭州读书人中间很有人望，你不接驾谁接驾呀？&rdo;

张乡甫怒道：&ldo;李启龙，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rdo;

李启龙哪容得张乡甫这般傲慢，喝道：&ldo;闭嘴！本老爷的名讳也是你叫得的？好了，就你们这些人了。听我口令！跪！&rdo;

百姓稀稀落落跪下，张乡甫仍是站着。李启龙走过来，偏着脑袋问道：&ldo;张乡甫，你存心跟本老爷过不去吗？你存心跟皇上过不去吗？跪下！&rdo;

张乡甫傲然而立，却早有两个衙役跑了过来，拼命把他按跪在地。

李启龙眼见着张乡甫终于也跪下了，便回头对众人喊道：&ldo;乡亲们，你们都是朝廷的好子民，选你们来接驾，这是朝廷对你们的恩典！有人想来还来不了哪！接驾是天大的事，马虎不得，得从下跪、喊万岁学起。等会儿我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们就学着齐声高喊！记住了，声音要大，要喊得整齐！&rdo;

六十五

陈廷敬乘船沿运河南下，沿途都见民夫忙着疏浚河道，修路架桥。逢府过州，城外路边都堆着黄沙，预备铺路之用。原来百姓都知道皇上要南巡了。又探得沿途官府都在为皇上南巡新派徭役，只是不听说再摊税赋。陈廷敬将途中所见均细细具折，密中奉发。

这日到了杭州，雇车入城。自从进入浙江，陈廷敬愈发小心起来。他同浙江总督阿山当年都在礼部当差，两人知己知彼。陈廷敬对阿山这个人心里自是有数，更不能让人觉着他是故意找碴儿来的。进城就沿途逢见好几家娶亲的，敲锣打鼓，络绎不绝。珍儿说：&ldo;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么多坐花轿的？&rdo;

大顺笑道：&ldo;敢情是我们来杭州赶上好日子了。&rdo;

刘景也纳闷道：&ldo;今儿什么黄道吉日？沿路都遇着七八家娶亲的了。&rdo;

城南有家名叫烟雨楼的客栈，里头小桥流水，花木葱茏，陈廷敬很是喜欢，就在这里住下了。

收拾停当，大顺找店家搭话：&ldo;店家，杭州城里怎么这么多娶亲的？今儿什么好日子呀？&rdo;

店家笑道：&ldo;最近啊，杭州天天是好日子！明儿您看看，说不定也有十家八家的娶亲呢！&rdo;

店家见大顺不解，便道：&ldo;你是外乡人，莫管闲事儿吧。&rdo;

吃过晚饭，天色尚早，陈廷敬想出门走走，珍儿、刘景、马明、大顺几个人跟着。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只是这杭州人讲话，叽里呱啦，如闻鸟语，一句也听不懂。天色慢慢黑下来了，街上铺门都还开着，要是在京城这会儿早打烊了。珍儿见前头有家绸缎铺，里头各色料子鲜艳夺目。她毕竟是女儿心性，想进去看看。陈廷敬点点头，几个人就进了绸缎铺。

绸缎铺同时进来五六个男人，很是打眼。伙计忙过来招呼，说的话却不太好懂。伙计见他们是北方人，就学着官话同他们搭腔：&ldo;几位是打北边来的？这么多男人一起逛绸缎铺，真是少见。&rdo;

大顺说：&ldo;男人怎么就不能逛绸缎铺呢？&rdo;

伙计笑道：&ldo;外地来的男人都是往清波门那边去的。&rdo;

陈廷敬一听就明白了。他早听说杭州清波门附近有一去处，名叫清河坊，原是千古烟花之地，天下尽知。上回皇上南巡，有些大臣、侍卫在清河坊买女子，弄得杭州人心惶惶。皇上后来知道了，严辞追究。有位开了缺的巡抚为了起复，托御前侍卫在这儿买了几个青楼女子进京送人，结果被查办了。

又听那伙计说道：&ldo;不过你们今夜去了也白去，早没人了。&rdo;

大顺听得没头没脑，问：&ldo;伙计，你这是说什么呀？&rdo;

这时，店铺里间屋子出来一个男人，用杭州话骂了几句，那伙计再不言语了。陈廷敬自是半句也听不懂，却猜那骂人的准是店家，八成是不让伙计多嘴。珍儿想再看看绸缎，伙计却是不理不睬。珍儿没了兴趣，几个人就出来了。

出了绸缎铺，顺着街儿往前走，不觉间就到了清河坊街口。只见前头大红灯笼稀稀落落，门楼多是黑灯瞎火，街上也少有行人。陈廷敬想起刚才绸缎铺里伙计的话，心想倒是去清河坊街上走走，看里头到底有什么文章。

陈廷敬进了清河坊，驻足四顾，道：&ldo;不是想象中的清河坊啊。&rdo;

珍儿问：&ldo;什么清河坊？老爷想象中应是怎样的？&rdo;

陈廷敬笑道：&ldo;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rdo;

大顺笑笑，说：&ldo;老爷，这两句我听懂了，就是说公子哥儿骑着马往这桥边一站，满大街的姑娘招手拉客！&rdo;

珍儿一听生气了，喊了声老爷。陈廷敬回头朝珍儿笑笑，珍儿却把嘴巴噘得老高。又见前面有家青楼，唤作满堂春，陈廷敬犹豫一下，说：&ldo;去，进去看看。&rdo;

大顺抬头看看招牌，心里明白八九分，问：&ldo;老爷，这看上去像是那种地方呀？&rdo;

陈廷敬点头笑笑，径直往里走。才到满堂春门口，鸨母扭着腰迎了过来，说的也是杭州话，自是听不懂。

陈廷敬笑道：&ldo;借个地方喝茶行吗？&rdo;

鸨母听着是外地人，忙改了官话，道：&ldo;成！喝茶，听曲儿，过夜，都成！&rdo;说着就朝楼上连声儿唤着姑娘们快来招呼客人。说话间，四个女子下楼来了，个个浓妆艳抹，却姿色平平。

陈廷敬顿时慌了，回头看珍儿，却不见她的影子。

陈廷敬问：&ldo;咦，珍儿呢？&rdo;

大顺也回身四顾：&ldo;刚才还在啊！&rdo;

马明忙说出去找找，她肯定在外头待着。

马明没多时急匆匆跑进来，说：&ldo;老爷，珍三太太不见了。&rdo;

听马明这么一说，鸨母跟几个姑娘都乐了，直说这几位爷真是稀罕，哪有带着老婆上这种地方来的。

陈廷敬后悔不迭，道：&ldo;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rdo;

大顺说：&ldo;老爷别急，珍三太太准是先回客栈去了，我去找找。&rdo;大顺说着便匆匆出门。

鸨母道：&ldo;几位爷唤奴家李三娘便是。不知几位爷是喝茶呢？听曲呢？还是包夜？&rdo;

陈廷敬说：&ldo;我们喝口茶吧。&rdo;

几个姑娘黏过来就缠人，陈廷敬手足无措，连连喊道：&ldo;姑娘们坐好，不要胡闹。&rdo;

这时，忽听楼上传来琵琶声，犹如风过秋江，清寒顿生。陈廷敬不由一愣，道：&ldo;这琵琶弹得真好，可否引我们一见？&rdo;

李三娘道：&ldo;这可是我们杭州头牌花魁梅可君，这几日正闹脾气，谁都不见！&rdo;

说话间，猛听得外头吆喝声，就进来了三个衙役。一个胖子喊道：&ldo;李三娘，梅可君想好了吗？跟我们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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