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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第1页）

五七　骑毛驴的新嫁娘

一夜之间，保满公路被弄了个稀巴烂，电杆全部锯断，电线无影无踪，敌人怎么能不感到强烈的震撼呢？

第二天，敌人的搜捕就全面开始了。

高红回到她住的南沙营村，已近破晓时分。这时她已经困得不行，往热炕头上一倒，就睡熟了。

她的老房东，李秋月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丈夫被日本人抓了劳工，生死不明。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已经二十岁了。这女人提起日本人，真是切齿痛恨，因此抗日工作非常积极。为了掩护来往干部，她在家里挖了一个小洞。村干部就把高红安排在她的家里。这位女房东性格坦率，处事机警，对高红尤其亲热，简直像对自己的女儿一般。高红也常以婶子相称，非常愿意在她家落脚。

高红由于连日奔波，劳累过度，早饭也没吃，直睡到小晌午还没有醒来。秋月婶子见她这样辛苦，很怜惜她，就让儿子到集上买点豆芽豆腐之类，想给她&ldo;改善改善&rdo;。

为了高红的安全，秋月还不时到门口观察动静。她一面纳鞋底子，一边向周围观望，看看一切平静如常，心想可能没有事儿了。哪知正在这时，村南头腾起一片嘈杂声，接着有十几个人踉踉跄跄地跑过来，一边嚷着&ldo;敌人进村了！敌人进村了！&rdo;再往后看，穿着黄军服的日本兵已经端着刺刀追过来。秋月婶子心里一惊，立刻跑进来，推醒高红，说：

&ldo;快起！快起！敌人进村了！&rdo;

在敌占区睡觉，一般都是格外警惕的。高红听见呼叫，揉揉眼，一骨碌爬起来。她立刻抓起小手枪和装文件的小挎包，就跳下炕，蹬上鞋子，顾不上系鞋带，往门外就走。这时她的想法是，在敌人来到之前，钻到柴禾棚下面的地洞里去。秋月也是这个想法。哪知刚出屋门口，秋月用眼一扫，敌人已经闯到大门外了。高红还在犹豫未决的当儿、被秋月一把推回屋里，把她手中的小手枪和文件包夺过来，连忙塞进炕洞。一面比划了一个纺线的姿势，低声说：

&ldo;脱鞋，上炕！&rdo;

炕上摆着一辆纺车，那是秋月婶子刚才纺线的地方。高红立刻会意，上了炕，面向窗外，盘着腿儿，把纺车揽在怀里。顺手拈起一络棉絮纺起来。

这时，两个日本鬼子和两三个伪军，已经骂骂咧咧地闯进来。他们在屋里开开柜子，看了看都是破衣烂裳，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又用枪托砸砸墙壁，也没有听见异样，就把眼光集中到炕上坐着的高红。高红自进入敌占区以来，就改变了娃娃头的发式，改为披肩长发，额前留着齐眉刘海，跟满城姑娘一模一样。再加上她又穿了一件老式的大襟花袄，就更显得土味十足。令人惊疑的是，今天她显得特别镇静自若，神情如常，凝神低眉，把那张纺车轮子摇得像一团花般地旋动，线儿纺得又匀又细。

&ldo;老太婆，她是你什么人？&rdo;

&ldo;她是我亲闺女。&rdo;秋月婶子装出笑脸应酬。

一个伪军狐假虎威，把枪栓猛地一拉，吼道：

&ldo;她是不是八路？&rdo;

高红用眼角斜了一眼，照旧纹丝不动。秋月婶子忙上前赔笑道：

&ldo;老总，您别说笑话了，我的亲闺女怎么会是八路呢？她胆小，你可别吓着她。&rdo;

他们没有看出破绽。一个日本兵喊了一声&ldo;开路！开路！&rdo;就迈着杂乱的脚步到邻家去了。

&ldo;好险啊！&rdo;秋月婶子拭去一头冷汗，喘着气坐在炕沿上。那高红推开纺车，一头扎在她的怀里，亲热地说：&ldo;我的亲婶子！你真机灵！&rdo;秋月婶子也搂着她甜甜地笑了。

不一时，秋月婶子的儿子大民赶集回来，买回一块豆腐，秋月给高红炒了，算作是对这次胜利的庆祝。

高红吃了饭，接到通知，要她迅速赶回县里开会。满城县的后方设在山里的岭西村，距此处还有好几十里，而且要在大白天越过封锁沟，这就难了。

秋月婶子见高红沉吟不语，知道她的难处，就低下头儿想了一会儿。只见她想着想着，忽然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ldo;婶子，你笑什么？&rdo;

&ldo;我倒是想了个主意，就是不大好说。&rdo;

&ldo;那有什么不好说的？&rdo;

&ldo;我说出来怕你恼了……&rdo;

&ldo;你说吧，我不恼。&rdo;高红诚恳地说。

&ldo;那我就说了，&rdo;秋月婶子带着笑说，&ldo;那你就扮作新媳妇儿吧，叫你大兄弟送你……&rdo;

她说着，又用手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大民。

一句话出口，逗得高红咯咯地笑起来，脸上只不易察觉地红了一红；那大民却比大姑娘还要害臊，头快低到胸脯上去了。

&ldo;行！&rdo;高红立刻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说。

秋月婶子得到批准，立刻从破躺柜里翻出她当年的嫁衣，那是一件印着红牡丹花的大袄，还镶着花边。虽然样式有点古旧，但依然十分鲜艳。她立刻给高红穿上。接着又给高红梳头，把她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好看的圆髻。

&ldo;好了，好了，像个新嫁娘了！&rdo;秋月婶子一边做着这一切，一边说。

&ldo;婶子，今天我就听你的了，你把我扮成什么样儿就算什么样儿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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