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虹笑了笑,对支队长的热情表示谢意。他很想了解一下支队长的经历,这对今后的合作是很必要的,就随口问:
&ldo;徐偏同志,你是冀中哪个县的?&rdo;
&ldo;我是河间府的,我们那儿的大鸭梨很有名。&rdo;徐偏笑着说,&ldo;咱们这个部队,大部分都是河间、肃宁、饶阳、深县、安平那一带的人。你不用问,差不多全是庄稼汉,连蚂蚱放屁都带点儿庄稼味儿。&rdo;
周天虹哈哈大笑,觉得这人诙谐有趣,又问:
&ldo;你从小干什么?&rdo;
&ldo;我刚才说,我上了三年小学,后来我爹死了,只剩下我娘,日子过得很艰难,就不上了。托亲戚,托朋友,找窗户,找门子,才到天津卫一家小店里当了个学徒。先别说挨打受气,还得跟老板娘抱孩子,给老板提尿壶,简直不是人干的,我就跑回来了。回到家给财主家当小做活的,累得腰酸骨头疼,还不叫你吃饱。他家做了成缸的酱,倒让我们啃白菜疙瘩,真把长工们气坏了。我说,你们别生气,我有办法!他们说,你这小嘎子,你有什么办法?我笑而不答,心想,你们看着。因为我早就瞅准了,那狗屎和酱的颜色差不多,我就把一大泡狗屎悄悄地放到酱缸里。财主家一吃,嗯?这酱怎么变成这个味儿了?一缸酱全不要了。哈哈,你不让我们吃,你也吃不成!后来,他们才知道是我这个捣蛋鬼干的,就把我骂了一顿,轰出来了。从此,财主们谁也不用我。直到八路军来了,我才参了军。……&rdo;
周天虹一直笑微微地听着,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又问:
&ldo;你是一直在这个部队吗?&rdo;
&ldo;不,不是。&rdo;徐偏摇摇头说,&ldo;我原来是冀中骑兵团的。&lso;五一&rso;反扫荡前,我在骑兵团当连长。&rdo;
&ldo;现在这个部队是原来的骑兵团吗?&rdo;
&ldo;不是。&rdo;徐偏又摇摇头。
&ldo;那么,你原来的那个连呢?&rdo;
徐偏的笑容顿时消失,半晌无语。沉默好一会儿,才带着痛苦的神情说:
&ldo;讲起来,一言难尽啊!&rdo;
天虹默默地注视着他,听他讲下去。
&ldo;这次&lso;五一&rso;大扫荡,敌人真是下了大本钱了。&rdo;徐偏说,&ldo;规模这样大,时间这样长,都是我们没有料到的。一开始,敌人还耍了一个花招,只&lso;扫荡&rso;边缘地区,等到我们的主力都纷纷回到腹心地带,敌人就倾巢出动,向我们压过来了。在这紧急时刻,上级指定我们骑兵团留在中心地区吸引敌人,主力分别跳出了包围圈。五月十二号这天,一大早四面八方枪炮轰鸣,接着飞机就飞到头顶上来了。冈村宁次这个恶魔,就坐在飞机上,亲自指挥着数万敌军,分成多路纵队,像拉大网似的包抄过来。你知道,平原上的人口是多么稠密,敌人在中心地区包围的群众总有几十万人。这些鬼子一个个都是疯狂的野兽,他们一见逃难的老百姓就开枪,机枪一扫一大片,手榴弹一炸一大堆。真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啊!你听吧,远远近近,原野上不是小孩哭,就是大人叫,到处都是哭喊声,惨叫声!简直把人的心魂都撕裂了,我一生一世也忘不了那个场面!……&rdo;
徐偏的脸抽搐着,陷入极度的痛苦中。停了半晌,才继续说下去。
&ldo;幸亏冀中平原上村落与村落之间挖了许多道沟,我们才利用道沟突出了包围圈。第二天,敌人又要合击我们,我们必须向北渡过滹沱河。午夜时分,我们到达了河边。向北岸一望,大堤上每隔五十米,烧着一堆大火,并且隐隐听到日本鬼子哇啦哇啦的说话声。敌人已经把北岸全部封锁了。情况是紧张的,不过河不行,要过河还不能惊动敌人。我一看团长脸上显出严肃的表情,我就说:&lso;团长,这样吧,我先带几个突击组摸过河去看一看,得手后再说。&rso;团长点了点头,我就带着三个小组,每个人的步枪上都上了刺刀,另外还带了一把马刀,并且告诉他们,不要打枪。接着,我们就不声不响地游过河,悄悄地爬上了堤坡。小伙子们干得真痛快,不一会儿就把三堆火边的鬼子收拾了。然后,我把两个机枪组往两边一摆,就掩护全团人马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了河。等全团过完,天就蒙蒙亮了,这时我才看见滹沱河里不断漂过老百姓的尸体,几具刚刚漂过去,接着又是十几具漂下来。我心里说,这一次我们的家乡死了多少人啊!……&rdo;
&ldo;这样,我们就在平原上纵横驰骋,和敌人捉起迷藏来。敌人从正面扑过来,我们就从他的侧后跳过去。敌人到了中心区,我们就飞驰到了敌人的城边。有时打了就走,有时边打边走。半个月后,敌人从中心区纷纷撤出来了,我们奉命回到根据地的腹心地带。这一带有几个村庄是冀中军区机关常驻的。我们黎明时分刚到,村民们就全从家里出来了,他们一见我们,就像久别的亲人似的全哭了。还含着眼泪问:&lso;吕司令和黄敬政委他们全在冀中吧?他们都还安全吧?愿老天保佑他们!&rso;我们一听,也全流下了热泪,人民遭了这样大难,还挂念着我们。接着姑娘、媳妇们也全出来了,这些天,她们为了躲避敌人的奸淫,一个个全在脸上涂了一些锅黑子,脑后挽起了发髻,身上穿着老太太又长又大的脏褂子。她们不是打听丈夫的去向,就是打听孩子的下落。也有的丈夫被打死了,哭哭啼啼。我们临走时,不少青年要求参军,要跟我们走,孩子们抓住我们的马尾巴不放。可是我们这支骑兵部队怎么能带他们走啊!此情此景,真叫我心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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