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轻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南雀,拿出来。”
江南雀叫道:“师父!”
祝轻尘并没有改口的意思。江南雀只得红着眼圈,绕步到那株柳树边,从枝桠里捧出一只做工极为精美的鎏金匣子,端到崔疑与穆辞川面前,缓缓掀开了盖。
穆辞川看到那匣子底部铺着一块彩绸,绸缎上镇着长短不齐的五根玉棒,玉质苍白混浊,与这华美的匣子实在太不相衬。
他于是又细看了看,待看清了那五根东西时,只觉得心尖的血都凝固了八分。
那五根小棒,一端尖细,另一端微粗,底部打磨成个黑乎乎的圆形,掺杂了些森森的白点,竟赫然是五只齐根斩断、露着骨茬的手指。
祝轻尘微微侧过身子,不去看那些断指,只沉声道:“一月之前,有人将爱徒月出的手指装在这只匣子里,投入嘉陵江,一路漂到了我嘉陵派的山门。崔小公子还以为祝某所言不实吗?”
崔疑只看了一眼那些断指,便道:“人都是长着一样的五指,怎么证实这便是你的弟子?”
未容祝轻尘回答,穆辞川倒是先开了口。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匣子,话语随着呼吸一起,颤抖着从胸膛里吐出。他轻声说:“痣。”
匣中小指的关节处,的确结着一颗梅色的小痣。
“阿姊手上,也有这样的痣。”穆辞川说。
“爱徒的手,我当然不会认不出。”祝轻尘道,“你们恐怕还想问,只是见到五指,我为何就能断言月出已死。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
他说着,略一抬手,便拔出了那柄深钉在柳树干内的乌剑,动作比折断柳条更显得轻松。
他还在笑,只是笑容已很难看。他道:“因为她用剑。用剑的人,不至最后一口气,绝不容许被人斩去手指。”
他一手提着剑,一手举起酒囊,昂头欲去饮酒。
忽而他身体一晃,绿酒泼了满襟。原来是穆辞川突然伸出了手,牢牢捉住“不愿寒”的剑柄,似乎要把剑从祝轻尘的手中抢回来。
“我没有害过阿姊。”他仿佛鼓尽了勇气,很用力地说道,“把剑还给我,我去给她报仇!”
江南雀在一旁冷嗤一声,道:“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师姐的剑在你手里,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穆辞川只道:“我没说谎。”
他本就不善言辞,心里一急,更是争辩不出什么。酒垆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崔疑就是在这时发出了一声笑。
他的笑声很动听,但在其他人听来只觉得格格不入。祝轻尘的手腕只一翻,长剑就架在了那段玉琮般的脖颈上。
“为什么笑。”他瞥着他,问。
崔疑道:“因为好笑。”
又问:“你也会用剑?”
祝轻尘的眼睛眯缝起来,没有回答他。
“你既用剑,就应该知道,”崔疑伸出手,从金匣内拾起一截手指来,在指尖上轻轻捻了捻,“用剑的人,虽不一定都会死于断指,指心上却一定都会有茧子。”
那根手指的皮肤虽已枯干如纸,指心处却仍然平坦光滑,不见任何泛白与增厚。那不是根常年握剑的手指。
崔疑道:“先在指根以长针穿洞,再用蒿杆向皮肤下点入羊血,便可以做出这样的痣,剑茧却无论如何不能仿造。刑部有经验的仵作验尸时,总不会忘了查验手茧。”
“你本来也能够发现这一点的,”他望着祝轻尘,半晌后才接着道,“但是你不肯去看。你宁可从嘉陵奔袭二千里路来到雍京,发泄愤怒与仇恨,也不肯低头再望一眼她的残骸——可笑。”
他话说完,酒垆陷入一片寂静,唯有柳条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过了很久,穆辞川终于开口道:“你的意思是,阿姊并没有死。”
“我可没有这样说过。”崔疑凉凉地道,“这些手指确实是从人身上砍下来的,痣也确实是照着你姐姐的样子做的。被人用这种手段盯上,她就算还活着,处境也绝不会好。”
穆辞川不再追问,只忽然一劈手,从祝轻尘掌心里夺过“不愿寒”剑来,闷着头就往外走。
江南雀赶紧叫到:“不许走!你到哪里去?”
穆辞川道:“我去找她!”
“……怎样找?”祝轻尘仍背着身站着,声音却已轻如柳棉。
“把雍京城倒扣过来抖一抖!”穆辞川咬着牙说,“总能找得到。”
“找不到的。”祝轻尘摇了摇头,道,“我来雍京,本也没有指望找到她,只是怕南雀也要步她的后尘。这天下早就无人知晓她的下落了。”
“我若说我知道呢?”
穆辞川扭头向垆口看去,便见崔疑也在望着他,玉颊边似乎又旋起远月般的笑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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