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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刘裕建宋开南北朝 魏师南侵争河南地（第3页）

北魏国主向南巡视垣岳，丙辰日，抵达邺城。

己未日，宋廷下诏征召豫章太守蔡廓为吏部尚书。蔡廓对傅亮说：“如果选拔官员的事务全交给我负责，我就接受任命；否则，我不能就职。”傅亮把这话告诉录事尚书徐羡之，徐羡之说：“黄门侍郎、散骑常侍以下的官员任免，全交给蔡廓负责，我们不再过问；但以上的高官任免，应当共同商议决定。”蔡廓说：“我不能做在徐干木（徐羡之小字）署名后的纸上签字的事！”最终没有接受任命。当时官员选拔的文书用黄纸记录，录尚书和吏部尚书需要联名签署，徐羡之的提议是按此惯例，蔡廓因此拒绝。

对此，沈约评论说：“蔡廓坚决推辞吏部尚书之职，是耻于志向受挫；他难道不知道吏部尚书与录尚书职责相连，按道义不应独断吗？实在是因为君主昏庸、时局艰难，他不愿担任决定官员升降的要职。这种远见太难得啊！”

庚申日，檀道济率军驻守彭城。

北魏叔孙建攻入临淄，所到之处的城池都纷纷溃败。竺夔聚集百姓保卫东阳城，对没有进城的百姓，让他们各自依据山势险要之处坚守，并割除田间庄稼。北魏军队抵达后，没有粮食可掠夺。济南太守垣苗率领部众归附竺夔。

刁雍在邺城拜见北魏国主，国主说：“叔孙建等人进入青州后，百姓都躲藏起来，城池久攻不下。他们一向佩服你的威望信誉，现在派你前去协助他们。”于是任命刁雍为青州刺史，拨给他骑兵，让他招募士兵夺取青州。北魏渡过黄河开往青州的骑兵共六万人，刁雍招募到五千士兵，他安抚百姓，百姓都送来粮草供应军队。

这时，柔然侵犯北魏边境。二月戊辰日，北魏修筑长城，从赤城向西延伸到五原，长达两千多里，设置守军，以防备柔然。

丁丑日，宋太皇太后萧氏去世。

河西王沮渠蒙逊和吐谷浑王慕容阿柴都派遣使者入朝进贡。庚辰日，宋廷下诏任命沮渠蒙逊为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凉州牧、河西王；任命慕容阿柴为督塞表诸军事、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

三月壬子日，宋廷将孝懿皇后（萧氏）安葬在兴宁陵。

此时，北魏奚斤、公孙表等人共同攻打虎牢，北魏国主从邺城派兵增援。毛德祖在城内挖了七丈深的地道，分为六条通道，延伸到北魏包围圈外；招募四百名敢死士兵，派参军范道基等人率领，从地道冲出，突袭北魏军队后方。北魏军队惊慌混乱，宋军斩杀数百人，烧毁北魏的攻城器械后返回。北魏军队虽暂时溃散，但很快又重新集结，攻城更加猛烈。奚斤从虎牢率领三千步兵、骑兵，到许昌攻打颍川太守李元德等人，北魏任命颍川人庾龙为颍川太守，驻守许昌。

毛德祖出兵与公孙表展开大战，从早晨打到傍晚，杀死数百北魏士兵。恰逢奚斤从许昌返回，与公孙表合力夹击毛德祖，大败宋军，宋军损失一千多名士兵，毛德祖只好又退入城中坚守。

北魏国主又派遣一万多人从白沙渡过黄河，驻守在濮阳以南。

朝廷商议认为项城距离北魏军队不远，不是少量军队能抵抗的，命令刘粹召回高道瑾，退守寿阳；如果沈叔狸已经进军，也应暂时追回。刘粹上奏说：“敌军正攻打虎牢，还没有向南进攻，如果突然撤军放弃项城，淮西各郡就失去了依靠。沈叔狸已驻军肥口，也不应仓促撤退。”当时李元德率领两百名逃散士兵抵达项城，刘粹让他协助高道瑾防守，并请求赦免他战败逃跑的罪责，朝廷商议后一并批准。

乙巳日，北魏国主在韩陵山打猎，随后前往汲郡，抵达枋头。

当初，毛德祖在北方时，与公孙表有旧交。公孙表有谋略，毛德祖很担心他，于是故意与他通信往来；同时秘密派人游说奚斤，说公孙表与自己勾结。毛德祖每次回复公孙表的信，都故意修改很多地方；公孙表把信拿给奚斤看，奚斤产生怀疑，把这事报告给北魏国主。此前，公孙表与太史令王亮早年在同一官署任职，公孙表常轻视侮辱王亮；王亮上奏说：“公孙表把军队驻扎在虎牢以东，选择的不是有利地形，导致没能及时消灭敌军。”北魏国主一向迷信占卜之术，认为王亮说得对，再加上以往的嫌怨，就派人在夜间到公孙表的营帐中把他勒死。

乙卯日，北魏国主从灵昌津渡过黄河，随后前往东郡、陈留。

此时，叔孙建率领三万骑兵逼近东阳城，城中文武官员仅一千五百人，竺夔、垣苗全力坚守，还时常派出奇兵袭击北魏军队，击败敌军。北魏步兵、骑兵围绕城池排列了十多里的军阵，大规模制造攻城器械。竺夔挖了四道壕沟，北魏军队填平了三道，用冲车攻城，竺夔派人从地道中冲出，用大麻绳拉住冲车，把它拉断。北魏军队又修筑长长的包围圈，攻城更加急迫。时间一长，东阳城城墙逐渐毁坏，士兵伤亡众多，剩下的人疲惫不堪，城池早晚都可能陷落。檀道济抵达彭城，因司州、青州都形势危急，而自己兵力不足，无法同时救援；青州路途较近，竺夔兵力较弱，于是与王仲德日夜兼程先去救援青州。

甲子日，刘粹派遣李元德袭击许昌，斩杀庾龙。李元德趁机留在许昌安抚百姓，并上缴租粮。

北魏国主抵达盟津，于栗磾在冶阪津建造浮桥。乙丑日，北魏国主率领军队向北渡过黄河，向西前往河内。娥清、周几、闾大肥攻占土地，抵达湖陆、高平，当地百姓聚集起来用弓箭射击他们。娥清等人攻破高平各县城，屠杀数千家，掳掠一万多人；宋兖州刺史郑顺之驻守湖陆，因兵力薄弱不敢出城。

北魏国主又派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协助奚斤攻打虎牢。毛德祖随机应变抵抗，杀死不少北魏士兵，但手下将士也逐渐减少。

夏季四月丁卯日，北魏国主抵达成皋，切断虎牢城的汲水通道。停留三天后，亲自督率士兵攻城，最终没能攻克，于是前往洛阳观赏《石经》，并派人祭祀嵩山。

叔孙建攻打东阳城，攻破北城约三十步宽的城墙。刁雍请求趁势入城，叔孙建不允许，最终没能攻克。等到听说檀道济等人即将抵达的消息时，刁雍又对叔孙建说：“敌军害怕我们的精锐骑兵，用锁链连接车辆组成方阵。大岘山以南，道路狭窄，车辆无法并行。我请求率领招募的五千士兵占据险要地势截击他们，一定能击败敌军。”当时天气炎热，北魏军队中很多人感染瘟疫。叔孙建说：“士兵中一半以上都感染了瘟疫，如果相持不下，士兵会全部病死，还打什么仗！现在全军撤退，才是上策。”己巳日，檀道济驻军临朐。壬申日，叔孙建等人烧毁营帐和器械后逃走。檀道济抵达东阳时，军粮耗尽，无法追击。竺夔因东阳城毁坏严重，无法坚守，便率军转移到不其城驻守。

叔孙建从东阳前往滑台，檀道济分派王仲德向尹卯进军。檀道济在湖陆驻军，王仲德还没到尹卯，就听说北魏军队已经走远，于是返回与檀道济会合。刁雍于是留下来镇守尹卯，招集谯、梁、彭、沛四地百姓五千多家，设置二十七座营寨管理他们。

这时，蛮王梅安率领几十个部落首领向北魏进贡。起初，各蛮族原本居住在江淮之间，后来部落逐渐繁衍，分布在多个州郡，向东连接寿春，向西通往巴蜀，向北靠近汝水、颍水，很多地方都有蛮族居住。在北魏时期，蛮族没造成太大祸患；到晋朝时，蛮族逐渐繁盛，开始劫掠作乱。等到刘渊、石勒扰乱中原，蛮族更加肆无忌惮，逐渐向北迁移，伊阙以南的山谷中，到处都是蛮族。

河西王世子沮渠政德攻打晋昌，攻克城池。唐契和弟弟唐和、外甥李宝一同逃奔伊吾，招集逃亡百姓，归附他们的有两千多家，向柔然称臣；柔然任命唐契为伊吾王。

西秦王乞伏炽磐对大臣们说：“现在宋国虽然占据江南，夏国在关中称雄，但都不值得我们归附。只有北魏君主世代英明勇武，能任用贤才，而且谶语说‘恒山、代郡以北会有真命天子’，我准备率领全国归附北魏。”于是派遣尚书郎漠者阿胡等人前往北魏朝见，进贡两百斤黄金，并陈述讨伐夏国的策略。

闰四月丁未日，北魏国主前往河内，登上太行山，抵达高都。

叔孙建从滑台向西与奚斤会合，一同进入虎牢。虎牢被围困两百天，没有一天不打仗，精锐士兵几乎全部战死，而北魏的援兵却不断增加。北魏军队毁坏虎牢外城，毛德祖在城内又修筑三道城墙抵抗，北魏军队又毁坏其中两道。毛德祖只保住最后一道城墙，日夜坚守，将士们的眼睛都因长期作战而生出疮疡。毛德祖用恩德安抚将士，始终没有人叛离。当时檀道济驻军湖陆，刘粹驻军项城，沈叔狸驻军高桥，都因畏惧北魏军队强大，不敢前进。丁巳日，北魏军队挖掘地道，引走虎牢城中的井水，井深四十丈，山势陡峭，无法防备；城中人马口渴难耐，受伤的人伤口不再流血，再加上饥饿和瘟疫，北魏军队仍加紧攻城。己未日，虎牢城陷落。将士们想搀扶毛德祖逃走，毛德祖说：“我发誓与这座城共存亡，道义上不能让城陷落而自己活着！”北魏国主命令将士：“抓获毛德祖，一定要活着送来。”将军代郡人豆代田捉住毛德祖献给国主。城中的将领僚属，都被北魏俘虏，只有参军范道基率领两百人突围向南返回。北魏士兵因瘟疫死亡的也有十分之二三。

奚斤等人完全平定司州、兖州、豫州各郡县，设置地方官安抚百姓。北魏国主命令周几镇守河南，河南百姓得以安定。

徐羡之、傅亮、谢晦因丢失国土，上奏章弹劾自己；宋少帝下诏不予追究。

徐羡之哥哥的儿子、吴郡太守徐佩之经常干预朝政，与侍中王韶之、程道惠，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结成党羽。当时谢晦长期生病，不能接见宾客，徐佩之等人怀疑他是假装生病，有谋反意图，于是声称是徐羡之的意思，告诉傅亮，想让傅亮起草诏书诛杀谢晦。傅亮说：“我们三人一同接受先帝遗诏辅佐朝政，怎么能自相残杀！你们如果真要做这事，我就头戴方巾，步行走出宫门辞职！”徐佩之等人才停止行动。

五月，北魏国主返回平城。

六月己亥日，北魏宜都文成王穆观去世。

丙辰日，北魏国主向北巡视，抵达参合陂。

秋季七月癸酉日，宋少帝尊奉母亲张夫人为皇太后。

北魏国主前往三会屋侯泉。八月辛丑日，前往马邑，视察灅水水源）。

此时，柔然侵犯河西，河西王沮渠蒙逊命令世子沮渠政德迎击。沮渠政德率领轻骑兵进军交战，被柔然杀死，沮渠蒙逊立次子沮渠兴为世子。

九月乙亥日，北魏国主返回皇宫，召奚斤返回平城，留下军队驻守虎牢；派娥清、周几镇守枋头；将司马楚之率领的百姓安置在汝南、南阳、南顿、新蔡四郡，以扩充豫州地域。

冬季十月癸卯日，北魏扩建西宫外城，周长二十里。

秃发傉檀去世时，河西王沮渠蒙逊派人引诱他的太子秃发虎台，许诺把番禾、西安二郡给他，并且借兵给他，让他讨伐西秦，为父亲报仇，收复故土。秃发虎台暗中答应，事情泄露后未能实施。西秦王乞伏炽磐的王后，是秃发虎台的妹妹，乞伏炽磐对待她仍像从前一样。王后暗中与秃发虎台谋划说：“西秦本来是我们的仇敌，虽然用婚姻关系对待我们，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先王的去世，并非天命。他留下遗命不让我们复仇，是想保全子孙后代。但是，作为子女，怎么能向仇敌称臣，却不想报仇呢！”于是与武卫将军越质洛城谋划刺杀乞伏炽磐。王后的妹妹是乞伏炽磐的左夫人，受到宠爱，得知他们的谋划后告发，乞伏炽磐杀死王后、秃发虎台等十多人。

十一月，北魏周几侵犯许昌，许昌城溃败，颍川太守李元德逃奔项城。戊辰日，北魏军队围攻汝阳，汝阳太守王公度也逃奔项城。刘粹派遣部将姚耸夫等人领兵协助防守项城。北魏军队夷平许昌城，毁坏钟城，划定疆界后返回。

己巳日，北魏太宗（拓跋嗣）去世。壬申日，世祖（拓跋焘）即位，宣布大赦。十二月庚子日，北魏将明元帝（拓跋嗣）安葬在金陵，庙号太宗。

北魏世祖追尊母亲杜贵嫔为密皇后。从司徒长孙嵩以下的官员，普遍晋升爵位。任命襄城公卢鲁元为中书监，会稽公刘絜为尚书令，司卫监尉眷、散骑侍郎刘库仁等八人分别掌管四部（北魏行政机构）。尉眷是尉古真的侄子。

任命河内镇将代郡人罗结为侍中、外都大官，总管三十六曹事务。罗结当时已一百零七岁，精神依然很好，北魏世祖因他忠诚正直，因此特别亲近信任他，还让他兼任长秋卿，监管后宫事务，可自由出入皇帝寝宫；直到一百一十岁时，才允许他退休养老，朝廷每逢有大事，仍派人骑马去询问他的意见；又过了十年，罗结才去世。左光禄大夫崔浩精通儒家经典，熟悉典章制度，朝廷的礼仪规范、军政文书诏令，都由他掌管。崔浩不喜欢《老子》《庄子》这类书，说：“这是虚妄不实的学说，不合人情。老子研习礼仪，是孔子的老师，怎么会写出败坏礼法的书来扰乱先王的治国之道呢！”他尤其不信佛教，说：“为什么要侍奉这个胡人的神灵！”等到世祖即位，身边很多人诋毁崔浩，世祖不得已，让崔浩以公爵身份回家闲居。但世祖一向知道崔浩贤能，每当有疑难问题，就召见他询问。崔浩身材纤细、皮肤洁白，像美貌女子，常自比张良，且认为自己在研究古事方面超过张良。回家闲居后，崔浩开始修习服食丹药、养生之道。

当初，嵩山道士寇谦之是寇赞的弟弟，修习张道陵的道术，自称曾遇到老子降临，命令他继承张道陵的天师之位，传授他辟谷轻身的法术和《科戒》二十卷，让他整顿道教。后来他又遇到神人李谱文，李谱文自称是老子的玄孙，传授他《图箓真经》六十多卷，让他辅佐北方的太平真君；还传授天宫静轮法，其中几篇是李谱文亲手所写。寇谦之捧着这些书献给北魏世祖。朝廷内外大多不相信，只有崔浩以师礼对待寇谦之，跟随他学习道术，还上书称赞这事说：“我听说圣明君主接受天命，必定有上天的祥瑞响应。《河图》《洛书》都借助鸟兽的图文传递天意，不如现在人神直接对话，清晰明确，言辞意旨深刻玄妙，自古以来无人能比。怎么能以世俗的寻常想法，忽视上天神灵的命令！我对此深感畏惧。”世祖听后很高兴，便派谒者捧着玉帛、祭品祭祀嵩山，迎接寇谦之在山中的弟子，尊崇天师，宣扬新的道法，向天下公布。在平城东南修建天师道场，筑五层高台，供给一百二十名道士衣食，每月举办一次法会，参会者达数千人。

对此，司马光评论说：《老子》《庄子》的核心思想是主张生死等同、轻视进退去留。而追求成仙的人，服用丹药、修炼形体以求飞升，炼制草木矿石成金银，这种方术与老庄思想完全相悖。因此刘歆在《七略》中，将道家归为诸子百家，将神仙术归为方技类。后来又出现画符念咒、驱鬼治病的法术，到寇谦之时，就把道家、神仙术、符咒术融合为一体；直到现在仍遵循这种做法，谬误实在太严重了！崔浩不喜欢佛教、老庄之书，却相信寇谦之的话，原因何在呢？从前臧文仲祭祀海鸟爰居，孔子认为他不明智；像寇谦之这样的人，他所宣扬的道，比爰居更荒诞。“《诗经》三百篇，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思想纯正。”君子选择学说，怎能不谨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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