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河的冬天,渐渐铺开了一层厚重的寒意。
河水变得像被浓墨浸染过的旧棉絮,沉甸甸、迟缓缓地在河道中缓缓流淌,卷起枯枝败叶,粘稠地向远处蜿蜒。
寒气直刺骨髓,细碎的冰凌无声地在水边凝结,宛如大地生出的白色獠牙,森然警示着冬天的肃杀。
姬永海缩着脖子,踩着河沿那冻.,得硬邦邦的泥块,踉跄着向家走去,脚底的“咔
嚓”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是寒夜里的一记警钟。
脑海中还在盘旋着羌忠远在公社门口那抹刺目的红绸袖标,以及忠芳姑姑在台上那炽热得似要燃烧的目光。
这河西的风,夹杂着水腥和土腥,钻进他那破旧的棉袄领口,直往骨缝里钻,冷得让人心都缩成一团。
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刀上,既沉重又艰难。
刚推开低矮的院门,就听见母亲昊文兰的声音,像冬日里炉膛中那块温吞的暗红炭火,不高亢,却带着穿透寒冷的韧劲:
“……那河西的烂泥再软和,人踩上去,能站得住么?河东的水流再急,船不稳当,说翻就翻了?”
永海心头一震,这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奶奶虞玉兰临行前那双浑浊锐利、如锈刀般剜心的眼神。
他轻轻放缓脚步,偷偷望去,只见母亲端坐在堂屋门槛上的小板凳上,手里攥着一个破了口的粗瓷碗,碗里盛着半凉的稀薄玉米糊。
父亲姬忠楜蹲在院角,正用粗粝的草绳捆扎着几根半朽的木头,那是准备修补猪圈的。
他那裸露的胳膊上筋肉虬结,被冻得泛紫,汗珠细密地渗出,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一团,又迅速散去。
他的身影像一架被时间磨得吱嘎作响、却永不停歇的水车,日复一日,只埋头在那片泥泞中,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永海挨着母亲坐下,灶膛里残存的微弱余温透过薄薄的鞋底,几乎无力抵挡那份寒意。
“娘,”永海犹豫着开口,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奶奶以前……不是对忠远叔挺好的么?还专门跑堰南给他寻根,怕他背着地主崽子的名声。
给他洗衣做饭,比咱们自己人还亲。
怎么临走时,却说他是河西烂泥里爬出来的坏东西?”
他眼前又浮现出羌忠远叔教他写毛笔字时,那“民”字最后一捺顿出的墨团,像一滴凝固的黑泪。
昊文兰放下碗,碗底磕在冰冷的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是你奶奶以前的看法,没把他这个人看透。”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冰棱子敲在铁器上。
“人呐,没遇到大事,没碰到坎儿,都能装得像模像样。
可自打这‘特殊运动’的风起,”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寻找那无形无影却又无处不在的风源。
“他就像吸饱了水的豆子,猛地胀开了,变了形。
仗着肚子里那点墨水,有人拿他当枪使,他自己呢?怕是还觉得自己像是鲤鱼跳了龙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收回目光,落在儿子困惑的脸上,眼神犀利如针:“这世道,是锻炼人的,也是给年轻人机会的。
可他那地主崽子的烙印,真能轻易洗掉么?
那是刻在骨子里、写在命里的!
要是他还不醒悟,不改过来,”
昊文兰的声音变得沉重而苍凉。
“到头来,吃大亏的还是自己,受大罪的也是自己!
想从河西一跃到河东?那比登天还难!”
奶奶走时对他失望是因为,她遵照羌奶奶的遗愿,把他当自家小孩疼他,而他却做鬼不做人,当面一套,背后另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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