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双枯瘦却依旧灵巧的手,把家里拾掇得井然有序:
几个孩子的书包,在土墙上钉着的木橛子上挂得整整齐齐,如同列队的士兵。
门后的粪叉、镰刀、锄头,摆放得像等待检阅的武器。
甚至连孩子们用剩的、短得几乎捏不住的铅笔头,都被她用细麻绳仔细地捆扎在一起,嘴里念叨着:
短了怕啥?绑紧了,一样能写出好字来!多认个字,将来挣工分也能挣得明白!
她还在窗台上种了盆仙人掌,说是能挡灾,那墨绿的刺球在昏暗中透着生机。
南三河的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流淌,浑浊的水面倒映着姬家土坯房那扇小小的、透出昏黄灯光的窗户,像撒了一把碎银子在缓缓流动的墨绸上。
姬永海躺在硬邦邦的长脚床上,身下是磨得光滑的芦苇席子,那是母亲用三年的芦苇秆编成的。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前那撮焦卷的头发,粗糙的触感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踏实。
耳边是弟妹们此起彼伏、安稳的呼吸声:永洲的呼噜声像小猫,永美的梦话里总说着白面馒头。
窗外是南三河亘古的涛声,那声音从他记事起就没停过。
他知道,日子算不上富足,棒面馒头还得掺着玉米碴,白面依旧是稀罕物,但只要工分挣得多,月底分的粮食就厚实,一家人就能吃得饱实。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他年轻的胸腔里鼓荡。
只要一家人心贴着心,多挣工分多干活,像这脚下奔腾不息的河水,哪怕再曲折,再浑浊,也终将淌向更宽裕的日子。
他想起老人们挂在嘴边的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河西的土坯房里,他们正用一份工一份力,攒着奔向河东好日子的底气。
这信念像一颗深埋的种子,在工分滋养的土壤里悄然萌动。
天边刚泛起一丝蟹壳青,姬永海已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没有惊动身旁熟睡的弟妹,赤脚踩在冰凉的土地上,像一只机警的狸猫。
地上的土坷垃硌着脚心,他却走得很稳。
他摸索着从书包最深处,掏出那本油印的《农业基础知识》,纸张粗糙,散发着油墨和泥土混合的独特气味。
书的封面上印着农业学大寨五个黑体字,边角已经磨烂。
他凑到糊着旧报纸的格子窗前,借着窗外清冷的、水银泻地般的月光,手指急切地翻动着书页,发出细微的声。
报纸上印着的抓革命促生产标语已经褪色,露出底下隐约的最高指示字样。
终于,他停在了水稻增产技术要点那一页。
月光吝啬地透过窗纸的破洞,斑驳地落在书页上,照亮了合理密植科学施肥等字样。
他贪婪地阅读着那些文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沉甸甸的稻穗——多打一斤稻子,队里就能多分给社员半两,这账他算得门清。
风吹过窗棂,带着南三河湿润的潮气和岸边芦苇的清气,也裹挟着一种混合着泥土腥甜与知识清香的、令人心头发烫的盼头。
那撮焦卷的头发,在熹微的晨光里,倔强地翘着,像一面小小的、不屈的旗帜。
教室是土坯垒的,墙壁坑洼不平,糊着旧报纸的地方已经泛黄卷起。
黑板是用锅底灰混合着米汤刷出来的,日子久了,墨色斑驳脱落,显出底下木板的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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