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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1页）

&esp;&esp;薛召容将玄色腰带缠紧，悬剑于腰间，只是淡淡一笑道：“在父亲眼里，唯有我替他杀人时，才最值得信任。不过话说回来，父亲既肯用我，那我们日后行事就会便宜很多。”

&esp;&esp;“杀谁？”鹤川问。

&esp;&esp;“刘御史。”薛召容系好面巾，声音闷在布料后显得格外阴沉，“此人早年与祖父颇有交情，这些年却处处针对亲王府，父亲早就想除之后快。如今大哥被软禁，他在朝堂上揪着大哥不放，父亲不准备再忍。”

&esp;&esp;鹤川皱眉：“公子，咱们虽做过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可哪次不是暗中查证清楚？即便真是奸佞之辈，也从未动过这般品级的朝臣啊！”

&esp;&esp;他急得直搓手：“更何况刘御史府上戒备森严，怕是连近身都难。如今天色将明，此时动手难成。”

&esp;&esp;薛召容：“此人我暗中调查过，总觉得他性情突变另有隐情。许是受人胁迫，今夜先不取他性命，只将人掳来。”

&esp;&esp;鹤川将面纱系上，又叹了口气：“即便只是抓人，怕也不会这般容易。”

&esp;&esp;薛召容侧目瞥他：“今日怎的这般优柔寡断？”

&esp;&esp;鹤川摊了摊手：“不是优柔寡断，是你马上要成家的人了，往后府里有人等着了，我们干这些很多时候都是在赌命，一不小心就会上西天。以前无牵无挂也罢，娶了妻之后终归是不同的。这等险事不如让我一个人去，你给我多派些人手。”

&esp;&esp;鹤川说的极是，这道理薛召容自然也懂，只是依他的困境，若是不能突破，以后很难给妻儿一个安稳。

&esp;&esp;前世他何其天真，总以为只要搏得父亲青眼，便能步步高升。却不知父亲给的富贵如同悬丝，今日能赐，明日便能收。直到上断头台前几个月，他仍在为父亲奔波卖命，连归家见妻子都成了奢望。

&esp;&esp;他素来觉得苍天待他刻薄，却偏偏赐他一个鹤川，这个自幼相伴的人，无父无母却将一颗赤诚之心全系在他身上，听他这般为自己考虑，甚是感动，倒是有几分兄长的样子。

&esp;&esp;他走上前拍了拍鹤川的肩膀，宽慰道：“怕什么？正因要成家了，才更要速战速决。估计今日有些棘手，你当心些。”

&esp;&esp;鹤川也嘱咐他：“此番行事，还需留些退路。若当真遇上对方难缠，能退则退，切莫再如从前那般拼命了。”

&esp;&esp;薛召容颔首，往门外走：“放心，我自有分寸，希望天亮前能赶回。”

&esp;&esp;明日他还要去见沈支言。

&esp;&esp;鹤川不再多言，取了佩剑随他出了亲王府。二人踏着清冷月色，一路往御史府疾行而去。

&esp;&esp;——

&esp;&esp;沈贵临从亲王府回来以后就在房中来回踱步。

&esp;&esp;沈夫人见他神色有异，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esp;&esp;沈贵临长叹一声，踌躇半晌，终是将代写婚书之事和盘托出。

&esp;&esp;沈夫人闻言大惊，在他胸前捶了一记：“老爷莫非糊涂了？纵使薛召容再可怜，纵使你一时心软，岂能将言儿终身大事这般儿戏？薛召容虽是个痴情种，可他在亲王府中是何等身份？将来能给言儿什么前程？”

&esp;&esp;她越说越急：“不过是一声‘岳父’，就让你失了分寸？待言儿问起，你待如何说？”

&esp;&esp;沈贵临搓了搓脸，神色颓然道：“此事我后来细想，也觉不妥。可若说后悔却又并非全然如此。薛召容两次救下言儿性命，不图回报，只一心求娶，你说我如何能硬起心肠拒绝？”

&esp;&esp;“更何况他那随从在一旁又是作揖又是落泪，言辞恳切，听得人心中酸楚。自然我也怕因为薛廷衍，耽搁了言儿的终身，若他有不测，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

&esp;&esp;他踱至窗前，望着院中月色继续道：“起初与王爷商议时，本只想退了原定亲事。可你也知道王爷的性子，他既已起了联姻的念头，岂会轻易罢休？我实在无法，只得提议让大公子退婚，改由二公子迎娶，他这才勉强应下。”

&esp;&esp;说到这里，他转身望向夫人，满眼恳求：“只是如今这般情形，该如何向言儿开口？不如夫人去说？”

&esp;&esp;“我不去。”沈夫人气得直皱眉，“这事是你惹出来的，倒要我去做这个恶人？言儿如今身中剧毒，虚弱不堪，你怎忍心去说？便是我也开不了这个口。”

&esp;&esp;夫人说的是，沈贵临叹气嘀咕着：“夫人可曾发觉，言儿对那二公子似乎有些情意？前些日子在东街遇袭时，我远远瞧见二人相拥在床榻，举止甚是亲密倒像是早就有情。”

&esp;&esp;沈夫人：“发觉了，前些时日在咱们府上，我还眼见他们险些亲上。只是这两个孩子都三缄其口，从不曾吐露半分。前几日言儿却同我说，要终身不嫁，只愿陪在我们身边。”

&esp;&esp;“我瞧着这孩子近来心思愈发重了，整日里忧心忡忡，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见着薛召容，眼神也总是躲躲闪闪的。”

&esp;&esp;“或许，她还未曾做好与他共度余生的准备，真心喜欢还好，若是实则无意婚嫁，我们贸然定下这婚约，岂不是误了她的终身？”

&esp;&esp;沈贵临长叹，背着手在房中踱了几步：“夫人所言不差。可如今木已成舟，悔之晚矣。为今之计，唯有好生劝解她了。那薛召容确是诚意十足，再三保证会善待言儿。只要他真心待她，日久天长，未必不能打动言儿的心。”

&esp;&esp;“此事拖得愈久，只怕言儿知晓后愈发难以接受。不如趁早将此事说明为好。”

&esp;&esp;沈夫人走到妆台前，抬手拆着发间的珠钗：“要说你去说，我不去。”

&esp;&esp;她不想见到女儿伤心落泪。

&esp;&esp;沈贵临在房中踌躇半晌，终是叹着气去了女儿的房间。

&esp;&esp;屋内烛火微暖，沈知言正倚在榻上看书，见父亲深夜前来，不由放下书卷，问道：“父亲怎么还未歇息？可是有事寻言儿？”

&esp;&esp;沈贵临细细打量她，见她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唇上也有了血色，他心中稍安，却又因即将要说的话而踌躇起来，走到桌前坐下，沉默一会才开口：“言儿，为父想与你谈谈你与薛大公子的婚事。”

&esp;&esp;沈知言点头：“父亲且说。”

&esp;&esp;沈贵临斟酌着词句，缓声道：“言儿应也听闻了岳名堂着火一事，此番薛大公子怕是很难完全脱身，如今又被拘在宫中，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esp;&esp;他抬眸打量着女儿的神色，继续道：“为父想着，不若就此退了这门亲事。当初定亲时，你本就不情愿，如今这般境况，不退婚，只怕你以后跟着受牵连。”

&esp;&esp;一听退婚，沈知言满眼喜色，激动地道：“若真能退了这门亲事，女儿自是愿意的。”

&esp;&esp;她当初应下这门亲事，不过是因着不愿父母为难。生在官宦之家，她自幼便知晓，一人的姻缘往往牵动着整个家族的命运。

&esp;&esp;这些年，她早已将那些小儿女的心思深深埋藏，养成了处处以家族为先的性子。

&esp;&esp;此刻听闻能退婚，她自然是高兴的，可这欢喜还未及舒展，便听父亲又迟疑道：“那若是退了与大公子的婚约，改与二公子定亲，你以为如何？”

&esp;&esp;改与二公子定亲？沈支言立刻皱起了眉头。

&esp;&esp;沈贵临好一会没敢出声。

&esp;&esp;沈支言回道：“父亲，女儿不愿再嫁。若能得自由身，女儿自是欢喜。可若要再入亲王府，不论对方是谁，女儿都不愿。”

&esp;&esp;她拒绝得这般干脆，沈贵临问道：“言儿，你且与为父说实话，你对那薛二公子，可曾有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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