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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1页）

&esp;&esp;喜欢？

&esp;&esp;沈支言怔住了，这个问题，何苏玄前些日子也问过，可她始终不敢细想。

&esp;&esp;前世那短短一年多光景，从被迫嫁入亲王府，到最后血染刑场，她几乎没有一日是快活的。

&esp;&esp;最初带着对表哥的眷恋出嫁，那份感情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年少时对温柔表象的依赖，后来连这份依赖都被薛召容搅得支离破碎。到最后那段时日，她甚至记不清表哥的模样，更分不清当初那份悸动究竟算不算真情。

&esp;&esp;至于与薛召容之间，相处太短了，前世留给她的时间，实在太短，短到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的心，短到他们之间除了互相折磨，竟找不出半点温存的回忆。

&esp;&esp;当初每次相见不是争吵便是逼迫，前段情愫还未理清，就被他强势地闯入，而后便是血淋淋的断头台，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想明白这些儿女情长。

&esp;&esp;重生归来，她只想着如何护住家族，如何不再被一纸婚约束缚。即便日后真要与人结缘，也该是水到渠成，而非这般强取豪夺。

&esp;&esp;直到此刻他这般问起，她才恍然惊觉，自己似乎从来就不懂何为喜欢，何为情爱。

&esp;&esp;前世的感情被搅得太碎，碎到真心假意都分不清了，今生她还没有机会去感受，去琢磨。

&esp;&esp;烛影摇红，映得她眼底一片迷茫，心头也一片空落落的疼。

&esp;&esp;其实，她会为他心疼，会为他牵挂，可这份感情究竟是逼出来的执念，还是真心实意的情愫？她分不清。

&esp;&esp;重生后这段时日，他们相处得比前世融洽许多。她以为他变了，自己也试着在改变。会主动关心他的伤势，会暗中替他周旋，甚至想方设法想助他摆脱亲王府，和前世的凄惨结局。

&esp;&esp;她原想着，只要两个人都能挣脱牢笼，各自安好便够了。至于婚约，她从未想过要延续前世的姻缘。

&esp;&esp;可此刻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听着他胸膛里急促的心跳，那些决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esp;&esp;她如何不知他苦？那些狰狞的伤疤，那些暗夜里的隐忍，她都看在眼里。正因如此，她才不愿两人再陷在前世那般痛苦的泥沼里。

&esp;&esp;她原想着，总要先挣出个安稳日子，再论儿女情长。可他从来不是这般想的。于他而言，想要的便要立刻攥在手里。

&esp;&esp;就说这次，薛廷衍被囚禁皇宫，他们二人的婚事便可以拖一拖，等周旋一段时间，说不定真能退了这门亲事，还她自由。即便退不成，至少在这段时日里，他们都能喘口气，然后寻条别的出路。结果，薛召容太过着急，甚至私自改写婚书，她怎会不气。

&esp;&esp;其实，再重逢后她会待他好的，像待至亲好友那般，把前世欠他的温柔都补上。不为风月，不因婚约，只为他这个人。即便往后他遇上旁的姑娘，她也会诚心祝福。

&esp;&esp;可这份情意，终究与男女之爱不同，而他强求的，偏偏又是男女之爱。

&esp;&esp;屋外的雨好像小了，“哗哗”的大雨声听不到了，但是能听到屋檐下“啪嗒”的雨滴声。

&esp;&esp;他抱着她，静静地等着这个答案，她看着他许久都没有回答。

&esp;&esp;她知道，他这般谋划，原也是想护她周全，守住那份两世执念。可偏偏两个人都是倔性子，都犟的不行。一个怯懦退缩，一个横冲直撞，一个求安稳，一个偏执念。如此凑在一起，除了互相折磨，还能有什么好光景？

&esp;&esp;她这次恼的，正是他独断专行的性子。若他肯提前与她商议，哪怕只是知会一声，她未必不会应下。她要的不过是最基本的尊重，可偏偏这点体面他都给不全。

&esp;&esp;让他走这般狠话，既是怨，也是盼，盼他能站在她的处境想一想。

&esp;&esp;可这话说出口，倒像是又绕回了前世的死局。若谁也不肯退让，只怕重活一世，终究还是要走上那条血淋淋的老路。

&esp;&esp;烛影摇晃，将两人僵持的身影投在墙上，像极了前世最后那段互相折磨的时日。

&esp;&esp;她看着他的眼睛一点点黯下去，眸中希冀的光渐渐熄灭。那失望之色太过刺目，可她终究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esp;&esp;“薛召容。”她终于开口，嗓音轻得像一缕烟，“我明白，你对我的执念，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慰藉。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若连我自己都辨不清真心，便草草应了你，于你于我，都是辜负。”

&esp;&esp;“你总是这般心急，连让我想清楚的时间都不给。喜不喜欢这个答案，我现在给不了，因为连我自己，都尚未参透。”

&esp;&esp;她还没有机会去细想。

&esp;&esp;她抬手拭去他眼角的一滴泪，继续道：“我会心疼你，会牵挂你，可这份情谊究竟是怜惜，还是男女之爱，我实在分不清。若有一日，我也能如你这般为一人奋不顾身，定会毫不犹豫告诉你喜欢。”

&esp;&esp;“可如今我满心惶惑，只想着逃开，一点也不明白何为喜欢。我虽然很凌乱，但是我清楚，有些东西，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esp;&esp;她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紧绷的眉眼：“我知你处境艰难，可你在情事上太过要强，不妨松一松手，等一等。或许不用一年半载，我就能想明白，对你，到底是怜，是敬，还是爱。”

&esp;&esp;她又抚上他发间那根亲手设计的发带，声音轻软下来：“前些日子，我们不是处得很好么？见你受伤，我急得连夜翻医书，看你被父兄磋磨，我便去求父亲暗中周旋”

&esp;&esp;雨声渐疏，她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幽怨：“见你似乎渐渐改了那些偏执的性子，我很开心，连夜里设计这发带时都在想，这个傻子，总算能学会与人相处了。”

&esp;&esp;说到此处突然哽住，那日她为他系发带时，分明看到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

&esp;&esp;“我原以为，我们真能有不一样的结局。可转眼你就背着我与父亲篡改婚书

&esp;&esp;。是，你是为我着想，想替我摆脱与薛廷衍的婚约。但为何，为何连问都不问我一句？问了又怎知我不答应呢？”

&esp;&esp;“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是如此。你不信我，也不信自己，若你肯多一分自信，多一分耐心，或许在前世我们就过上了安稳日子。”

&esp;&esp;“如今，你想着偷偷将我娶回家。”她苦笑着摇头，“可纸如何包得住火？终有一日我会知晓，那么矛盾不又来了？”

&esp;&esp;她努力撑了撑酸涩的眼皮，温声道：“薛召容，你生得这样好看，能文能武，在我眼里从来都是顶出色的。可你得学着放下那些不安。”

&esp;&esp;“你自幼没有母亲，没人教过你怎么去爱，这怪不得你，但现在学也不迟。试着等一等，等对方也走向你，等对方给予你温情，等到两个人温热的心碰在一起，这样的情意，才能长久。”

&esp;&esp;强迫来得终究不如心甘情愿。

&esp;&esp;他静静拥着她，听她将满腹心事娓娓道来。从相识到如今，这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么多话。前世她总是将委屈咽下，即便争吵时也多是他在发泄，而她只是沉默地流泪。

&esp;&esp;此刻他非但不恼，心头反而泛起一丝欢喜，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同他诉说真实的想法。

&esp;&esp;他也意识到，从前确实是他太过偏执，一味强求，却从未给过她应有的尊重。她要的，不过是循序渐进的爱情，也就是在没有一见钟情以后，起码要相处到日久生情。

&esp;&esp;好像她喜不喜欢他的那个答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若再咄咄逼问，得到的也不过是违心之言。

&esp;&esp;是的，情爱二字，原就该如春风化雨，是急不得的。

&esp;&esp;自己这般强取豪夺的性子，何尝不是在亲王府磋磨出来的？自幼缺了温情的人，见了暖意便想死死攥住，反倒将她逼得喘不过气。

&esp;&esp;“支言，我明白，也都记下了。”他抱着她不曾松开片刻，再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往后不会再逼你了，我会学着换种方式待你，等到你真正愿意走向我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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