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又沉默了一会,终是将一切道出:“薛召容失忆之事,并非无迹可寻。尚在襁褓之时,他便被人重重摔掷于地,险些丧命。那时,他的头颅便已受损,神智昏聩,几度濒死。”
&esp;&esp;他闭了闭眼,似在压抑翻涌的怒意:“当时我遍访天下名医,日夜守候,才勉强将他从阎王殿里抢回来。虽保住了性命,可终究落下了病根。”
&esp;&esp;“那时,他时常恍惚,记忆如流沙般难以握住。方才说过的话,转眼便忘得一干二净。我与他的母亲日夜忧惧,唯恐他此生难如常人。生在帝王家,若心智不全,便是死路一条。”
&esp;&esp;“后来,我暗中查探,才知当年多少豺狼虎豹,早已盯上了他。他们知晓我的手段,亦知我极有可能登临大位,所以,便对一个襁褓婴孩下手。”
&esp;&esp;“他们将他高高举起,狠狠摔下。那么小的孩子,七窍流血,奄奄一息。他们……他们竟也下得去手。”
&esp;&esp;“待到他四五岁时,我与他母亲渐渐发觉,他记性总比旁人差些,性子也愈发孤僻。我们日夜悬心,唯恐他这般模样,终有一日会遭人毒手。”
&esp;&esp;说到此,他的嗓音极其深沉:“谁知他五岁那年,他母亲因着一桩不堪承受的祸事悬梁自尽了。此事牵扯到我的孪生兄弟,还有当今圣上。”
&esp;&esp;他周身笼罩着化不开的阴郁,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
&esp;&esp;沈支言静静听着。
&esp;&esp;这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字字泣血,仿佛每说一句都在剜心。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今日竟这般毫无预兆地,在她这个女子面前倾泻而出。
&esp;&esp;房中沉寂许久,薛亲王方又开口,声音里透着几分苍凉:“这世上,鲜少有人知晓我还有个孪生兄弟。当年母亲为助我夺嫡,诞下我们兄弟二人后,便将另一个孩子暗中藏了起来。对外只道只生下一位皇子。母亲想着,横竖有两个孩儿,总有一个能活到最后,登上那九五之位。”
&esp;&esp;“我母亲一生要强,总想让自己的孩子坐上皇帝,也总惦记着皇后之位。她待我们比之寻常母亲严苛许多,要求我们习武读书,一刻也不能停歇。”
&esp;&esp;“我自幼便活在母亲的强势之下,日日被她耳提面命,如何才能在朝堂立足,如何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esp;&esp;“偶尔,母亲会带我与那位隐藏起来的弟弟薛科相见。让他学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要他成为我的影子,让他在我有危难时代替我。她这般谋划,确实对日后夺嫡大有裨益。毕竟,死了一个,还能有另一个顶上。”
&esp;&esp;他说到这里,不禁冷笑出声。
&esp;&esp;“那时我们年岁尚小,但也懂得母亲在深宫中的不易,都乖顺地按着她的谋划,一步一步往前走。”
&esp;&esp;“待我及冠之年,遇见了薛召容的母亲。她就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明媚温婉,与我母亲是那么的截然不同。是她让我知晓,原来这世间还有这般温柔的人和感情。”
&esp;&esp;说起妻子,他眸中尽是痛色,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我们成婚那日,她穿着大红嫁衣的模样,至今仍在我梦中浮现。”
&esp;&esp;“可新婚不久,母亲在后宫遭人构陷,险些丧命。我前去相救,却中了埋伏,重伤昏迷。母亲怕我真就这么死了,便让暗中藏起来的,与我一般无二的弟弟,顶替了我的身份。”
&esp;&esp;“薛科很出色,不仅护住了母亲,更将朝中乱局一一摆平。只是时日一长,他竟贪恋起这站在阳光下的滋味。他想以我的身份生活,更想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esp;&esp;“后来他将我囚于暗室,彻彻底底顶替了我,那孽障”话到此处,他喉间溢出一声冷笑,“当真是天生的戏子,学我竟学得惟妙惟肖,连母亲都难辨真假。”
&esp;&esp;“更可笑的是,他竟与当时的二皇子薛崇结为莫逆。薛崇本不是储君之选,可那孽障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硬是将人哄得团团转。朝堂上下都道他们情同手足。而我,却被那畜生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整整一年。”
&esp;&esp;“后来,我终于寻到机会逃了出去,当我找到那孽障时,他竟要亲手了结我的性命,好彻底取代我。”
&esp;&esp;他眸中血色更浓:“在他顶替我身份之前,我的夫人已然有孕在身,在她生下孩子后,那畜生,竟将他与别人生的孩子,与我的骨肉调换。为了不让我夫人发现,还总是给她下药,让她变得神志不清。”
&esp;&esp;“而后便是那场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那孽障与薛崇联手,先除太子,再诛诸王。待我带着外祖家的兵马杀到时,那孽障见了我,竟还执迷不悟,非要取我性命不可。”
&esp;&esp;“就在他举剑刺来的刹那,四弟的冷箭”他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苍凉,“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心口。”
&esp;&esp;“后来薛崇带着那孽障杀出重围,仓皇逃窜。结果待我即将问鼎之时,他突然又率大军杀了回来。那些兵马,本是我多年苦心经营所得,那孽障却在临死前尽数赠予了薛崇。”
&esp;&esp;“我一时轻敌,又中了埋伏,最终,皇位被薛崇夺了去。”
&esp;&esp;说到这里,他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道:“那时我为求自保,只得暂且臣服,受封亲王之位。”
&esp;&esp;“后来待我寻到夫人时,才知孩儿已被薛崇带走。那孩子就是如今的二皇子薛盛。”
&esp;&esp;“薛盛很像我那孪生弟弟,不仅聪明,还遗传了其模仿的能力。他可以模仿我的神韵,还可以模仿昭容的肢体动作,甚至连各种声音都模仿的极其逼真。”
&esp;&esp;“在得知他不是我儿子后,我与夫人辗转许久,终在乡野寻得亲子。后来为他更名为薛廷衍。”
&esp;&esp;“寻到孩子后,那段时日,我们一家三口过得也算顺心。后来夫人又有了身孕,诞下了召容。”
&esp;&esp;“直到召容五岁那年,我们才知晓,养在膝下多年的薛廷衍,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
&esp;&esp;他冷笑一声:“好一招偷天换日。当年寻子之时,皇上竟不惜用自己的血脉做饵,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让这枚棋子亲手取我性命。”
&esp;&esp;他咬牙道:“最痛的是,我们真正的骨肉,早已被他杀死。”
&esp;&esp;“夫人知晓真相后承受不住,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那一年多与她朝夕相对的,竟是我的孪生弟弟,还有自己含辛茹苦养育多年的孩子,也是仇敌之子。”
&esp;&esp;“是啊!这般荒唐之事
&esp;&esp;,任谁也接受不了。她为此肝肠寸断,终究承受不住,一根白绫了却残生。”
&esp;&esp;“她素来温婉,性子最是明媚可人,恰似那向阳而生的太阳花,照得人心里暖融融的。与她相伴的岁月,当真是蜜里调油般的快活。可这般好的一个人儿,嫁与我竟是平生最大的劫数。”
&esp;&esp;“她悬梁前给我留了封长信,我捧着信纸读罢,方知她心中苦楚,也明白她为何要走这条绝路。信中,她千叮万嘱,即便真要取薛廷衍性命,也莫要让我亲自动手,她不愿我手上沾个孩子的血。她说恶人自有天收,终有一日会遭报应的。”
&esp;&esp;“她还说,薛召容那孩子与旁人不同,是她心头最割舍不下的牵挂。嘱咐我,在这吃人的争斗里,定要叫他学会独自熬过风刀霜剑,纵使没了爹娘庇护,也要能在这世间立得住脚跟。”
&esp;&esp;“后来我装作毫不知情地仍将薛廷衍养在身边,为的就是有一日依他为筹码除掉皇帝。”
&esp;&esp;“至于召容……我护不住他天真,便只能逼他刚强。我要他做这世上最锋利的刃,最隐忍的刀。当年我母亲教我的手段,后来悉数用在了他身上。我母亲曾说,生在帝王家,情爱亲缘皆是虚妄,唯有活着,唯有登上那至高之位,才是正经。”
&esp;&esp;“我那好弟弟勾结薛崇,夺我皇位,杀我亲子。这笔血债,我怎能咽得下?这些年,我忍辱偷生,眼睁睁看着亲生骨肉受尽折磨,却对仇人之子百般呵护。”
&esp;&esp;话至此处,他忽地顿住,嗓音似浸了陈年的恨,淬了蚀骨的痛,裹挟着对这世道滔天的不满。
&esp;&esp;他沉默良久,终是惨然一笑:“后来,我竟也成了那般令人胆寒的狠角色。一步步走到今日,活成了自己最憎恶的模样。”
&esp;&esp;“我虚情假意地待薛廷衍好,装模作样地疼他宠他,反过头来苛待自己的孩儿。为的不过是让仇家放松警惕,叫我的骨肉能在这虎狼环伺的境地里活下去。我要他炼成钢骨,磨出利刃,终有一日走向那九重天上。”
&esp;&esp;“我也恨极当年心软。曾有数次机会能取我那孪生兄弟性命,却因顾念血脉亲情,终是手下留情。谁知,他转瞬便要将我置于死地。”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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