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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废弃灯塔下的交易（第1页）

心脏是一颗被投入强酸溶液的金属，在无声的剧烈反应中迅速消融，只留下蚀骨的空洞与刺痛。楚风独自坐在图书馆阅览室那片死寂的光影分割线上，夏晚晴离去时带走的不仅仅是她的人，还有这空间里最后一丝属于“正常世界”的虚假温度。

猎物。

这个词如同鬼魅，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他以为自己精心策划的接近，原来不过是顺着别人早已铺好的路径，一步步走进了精心布置的罗网。夏晚晴，那个他曾经遥不可及、爱慕又畏惧的校花，其真实面目竟是隐藏在平静现实之下的、与“系统”和“清扫者”纠缠不清的“观察者”和“囚徒”。

她知晓代码，知晓猎户座，知晓星尘，甚至知晓数据之海中那个幽灵船上的“她”！

现实镜像体……行为模式出现偏差……

门后那场窃听得到的碎片信息，此刻与夏晚晴那清冷而洞悉一切的目光重合，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她绝非普通的“生物单位”，她与这个世界的底层秘密有着极深的牵扯。

而自己，这个意外觉醒的“异常”，在她眼中，恐怕只是一枚有些特别的、可以用来攫取“星尘”的棋子。

合作？听起来是唯一的生路。但楚风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失去利用价值，或者成为障碍，夏晚晴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舍弃，就像“系统”计划中那个“可牺牲”的选项一样。

他瘫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动弹。窗外的光线逐渐西斜，将他身下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如同逐渐将他吞噬的黑暗。阅览室里陈旧纸张的气味变得浓重，仿佛带着腐朽和阴谋的味道。

他必须去。明知可能是陷阱，他也必须去。就像明知是毒药，但濒死之人也会毫不犹豫地饮下。他没有选择。

第二天，楚风是在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度过的。课堂上，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眼角的余光却时刻警惕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波动。他既期待又恐惧着夏晚晴的“通知”。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终于响起。就在楚风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内心焦灼不安时，他的手机在裤兜里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短信，也不是社交软件的消息。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一行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是一个坐标，后面附着一句话：

“废弃灯塔。今晚八点。独自前来。清除痕迹。”

信息在阅读后五秒内自动销毁，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楚风的心猛地一沉。废弃灯塔……那是位于城市边缘，靠近旧港区的一座早已停用的导航灯塔，因为地理位置偏僻且年久失修，几乎无人问津。夏晚晴将见面地点选在那里，其意图不言而喻——绝对隐秘，同时也意味着……一旦发生什么，求救无门。

清除痕迹……是提醒他避开“系统”的监控？还是警告他不要耍花样？

他没有回复，也无法回复。将手机塞回口袋，他感到一种奔赴刑场般的决绝。

晚上七点四十分，楚风借口去赵磊家讨论习题（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不会引起父母过多怀疑的理由），离开了家。他没有乘坐任何会被记录的公共交通工具，而是选择了一条迂回曲折的路线，尽量避开主干道的监控探头，徒步朝着旧港区的方向走去。

夜色浓重，城市的霓虹在身后逐渐黯淡。越靠近旧港区，周围的景象越发破败荒凉。废弃的厂房如同巨兽的骨架，在黑暗中沉默矗立，锈蚀的铁皮在夜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街道上的路灯大多已经损坏，仅存的几盏也光线昏黄，勉强照亮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工业废料的铁锈味和某种有机物腐败的酸臭。这里的“数据质感”也与其他地方不同，更加混乱、冗余，仿佛是被“系统”遗忘的角落，堆积着大量不再被调用的废弃代码和错误参数。

楚风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断壁残垣之间，依靠着手机微弱的屏幕光和那残存不稳定的代码视野辨认方向。他能“看”到周围环境中那些断裂的管线、坍塌的墙体背后，代表着结构稳定性的参数大多处于极低的危险值，甚至有些区域直接显示着“数据缺失”或“逻辑错误”的乱码。

这里，就像是这个虚拟世界的一个“bug”高发区，或者说……垃圾回收站。

终于，他看到了那座废弃灯塔。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一个小小的、伸入海中的岬角尽头，塔身是斑驳的混凝土结构，上面布满了深色的水渍和苔藓。塔顶的灯室早已破损，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框架，像一只盲了的眼睛，凝视着漆黑的海面。海浪拍打着岬角下的礁石，发出单调而有力的轰鸣。

周围没有任何灯光，只有稀疏的星光和远处城市天际线投来的微弱光污染，勾勒出灯塔狰狞而孤独的剪影。

楚风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海腥味的冰冷空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他再次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或异常的数据波动，然后才迈步，踏上了通往灯塔的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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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底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菌、鸟粪和尘埃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出老远。

塔内空间不大，中央是通往塔顶的旋转铁梯，早已锈蚀不堪。借着从门口透入的微弱星光，楚风能看到地面上堆积的杂物和鸟类的羽毛。

“你来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楚风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在旋转铁梯的中段，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倚靠着锈蚀的栏杆。星光从塔身破损的缝隙间漏下，恰好照亮了她半边身影。

是夏晚晴。

她换下了一成不变的校服，穿着一身深色的、便于行动的休闲装束，长发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如同夜行的猫科动物。

“很准时。”她补充道，声音在空旷的塔内产生轻微的回音。

楚风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注视着她，身体微微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夏晚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戒备，她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走到楚风面前，相隔大约两米的距离停下。

“这里相对安全。”她开口，直接切入正题，“‘系统’对这类冗余数据区的扫描频率较低，而且这里的现实结构不稳定，可以一定程度上干扰他们的精确定位。”

她果然对“系统”的运作机制极为了解。

“你说合作。”楚风不想绕圈子，直接问道，“具体要我做什么？怎么找到‘星尘’？”

夏晚晴从随身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罗盘。但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盘面上无规律地微微震颤着，盘面刻画的也不是寻常的方位，而是一些极其复杂、仿佛蕴含着某种数学规律的同心圆和奇异符号。

“这是‘寻迹仪’。”夏晚晴将罗盘托在掌心，它的指针震颤得更加剧烈，“它能感应到‘星尘’散发出的、超越常规物理规则的微弱信息涟漪。但是，‘星尘’的痕迹转瞬即逝，并且会自我隐藏，常规的搜寻方法效率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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