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冰冷得如同冻结。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组织的核心高层,以及几位通过全息投影参与的、面色同样难看的更高层代表。秦风站在中央,正在汇报情况,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
“……情况就是这样。‘熵增资本’,或者说赵无垠所谓的‘火种’,已经不再是躲在阴影里的搅局者。他们发动了一场全球范围的、针对现有文明体系的斩首式突袭。目标明确,手段……堪称降维打击。”
“降维打击?哼!”一个头发花白、不怒自威的老者,代号“山岳”,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是组织内保守派的代表人物,“说到底,不过是些来历不明的禁忌技术!那个赵无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这是在玩火!如此激进地公开远超时代的技术,会引发多大的社会动荡?经济崩溃?甚至战争?他考虑过后果吗?!”
“他考虑过,而且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一个冷静的女声响起,是负责战略分析的负责人,代号“智瞳”,“混乱是阶梯。他就是要用无法拒绝的技术‘普惠’,摧毁旧有的秩序,让世界陷入他预设好的‘重构’轨道。他在逼迫所有人做出选择:是拥抱他带来的‘未来’,还是在旧世界的废墟里等死。”
“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另一位高层语气急促,“动用一切力量,在二十四小时内找到赵无垠,阻止他公开技术!这些技术必须被严格管控!”
“管控?”秦风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用什么管控?各位长官!我们面对的,不是简单的恐怖分子。他掌握的技术,无论是军事、通信还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民生领域,都已经对我们形成了代差优势!我们连他的信号源都找不到,如何去阻止?就算找到了,我们有能力在不动摇国本、不造成巨大附带损伤的前提下,拿下他吗?”
会议室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秦风的质问,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们试图维持的体面和权威。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就坐视这个疯子颠覆整个世界吗?”“山岳”沉声道,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秦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调出了一段加密视频,那是李默在“浑河危机”后,与他进行的一次长谈的记录片段。视频中,李默的眼神坚定而清澈。
“长官,各位同仁。我们一直以来的策略,是‘containment’(遏制),是‘control’(控制)。我们认为,这些来自‘裂缝’的力量是危险的,需要被关在笼子里。”秦风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但赵无垠用事实告诉我们,笼子关不住真正的洪流。当一种力量强大到足以定义新的规则时,堵,不如疏。”
他指向全球屏幕事件后,网络上已经如野火般蔓延开的各种讨论、恐慌、期待甚至崇拜的言论。
“民众不是傻瓜。他们看到了清澈的河水,看到了治愈的希望,看到了无限的资源。‘火种’给出的,是实实在在的、无法拒绝的‘奇迹’。而我们‘秩序之眼’,在过去给予世界的,除了隐秘的守护,更多的却是‘限制’和‘未知’。”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风?”“山岳”的目光如同鹰隼。
“我想说,我们不能再仅仅做一个‘观测者’和‘管控者’了。”秦风斩钉截铁,“赵无垠有他的‘火种’,而我们……我们也有我们的‘火种’!”
他操作控制台,调出了另一份绝密档案,封面是李默的代号——“启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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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默,他的能力核心,并非战斗,而是‘理解’、‘转化’与‘创造’。他能从《万界纪元》中带出的,不仅仅是成品道具,更是那些道具背后所代表的、另一个‘纪元’的知识体系和技术原理!赵无垠展示的‘环境净化矩阵’,其核心原理,与李默在浑河使用的‘圣光洗礼’高度同源,但更加粗暴,效率更高,代价未知。而我们的‘启迪者’,他所掌握的知识,是更底层、更系统,并且……更注重与现有世界平稳融合的‘火种’!”
会议室里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秦风的话,无异于在组织一贯的宗旨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堂堂‘秩序之眼’,也像赵无垠那样,去公开技术,去参与这场……‘技术倾销’竞赛?”“山岳”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是竞赛!是引导!”秦风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赵无垠是在投喂,用未经充分验证的、可能蕴含巨大风险的技术,诱惑整个世界。而我们,应该成为‘灯塔’和‘过滤器’!我们可以选择李默所掌握的、相对成熟、风险可控的部分技术,与官方科研机构合作,进行本土化、安全化的研究和发布!我们要告诉世界,除了‘熵增资本’那条通往未知悬崖的捷径,还有一条更稳妥、更负责任的、属于我们人类自己的进化之路!”
“这太冒险了!这会彻底暴露我们的存在!会引发不可预知的政治和外交后果!”
“难道现在还不够暴露吗?!”秦风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是一震,“当全世界都在为‘火种’的技术狂欢时,如果我们还抱着‘隐秘守护’的旧皇历,那我们就会被时代无情地抛弃!届时,‘秩序之眼’将失去所有意义!我们必须站出来,用我们的‘火种’,去对抗他的‘火种’,去争夺对‘未来’的定义权!”
激烈的争论在会议室爆发。保守派斥责秦风的提议是异想天开,是自取灭亡;而一些年轻派、激进派则被秦风的话语点燃,认为这是组织唯一的出路。
就在争论陷入白热化,几乎要失控的时候,会议室的主屏幕上,突然强行切入了一个信号。
是李默。
他不知何时介入了这场最高级别的会议。他站在那个熟悉的、堆满了各种书籍和草稿的仓库改造的实验室里,背景是各种闪烁着微光的、结合了游戏符号与现代科技的实验装置。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刚刚经历了高强度的脑力活动,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
他没有看争吵的众人,而是平静地注视着镜头,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整个世界。
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各位长官,争论或许永无止境。但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
他顿了顿,举起手中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只有U盘大小的银色金属块。金属块的表面,铭刻着一个复杂的、融合了“净化符文”与现代电路设计理念的徽记。
“这是基于‘圣光洗礼’原理,结合现代纳米过滤与生物催化技术,设计的小型化、模块化‘社区级净水单元’的完整技术图纸、生产工艺以及成本分析。它不需要依赖任何超自然能量,利用现有的工业基础就能大规模生产,净化效率是现有最高标准的三十倍以上,成本……只有十分之一。”
他将那个银色金属块,轻轻放在镜头前的桌子上。
“这只是开始。我手里,还有针对特定稀有元素高效提取、针对常见慢性病组织修复等共计七项,经过‘秩序之眼’实验室初步验证、确保安全可控的初级技术方案。”
李默的目光,第一次锐利地扫过屏幕上那些或惊愕、或沉思、或愤怒的面孔。
“秦指挥官说的对,我们不能只做看客,更不能让赵无垠一个人定义未来。”
“现在,不是讨论‘要不要’的时候了。”
他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选择吧。是继续在沉默中坚守所谓的‘秩序’,直至被洪流淹没?还是拿起我们自己的‘火种’,挺身而出,告诉这个世界——”
“真正的希望和未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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