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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ldo;啊，这个吗?巴赫的。&rdo;她立刻回答了我，&ldo;无伴奏大提琴组曲。我很喜欢这曲子的开头部分。&rdo;我内心再次大吃一惊，说，&ldo;荻原也这么说过呢。&rdo;

&ldo;是吗?&rdo;她显得很高兴，&ldo;优雅而感伤，很奇妙的感觉呢。&rdo;

&ldo;如微风又如暴风雨的感觉?&rdo;

&ldo;是啊。&rdo;

&ldo;荻原也这么说过哦。&rdo;

&ldo;真的吗?&rdo;她兴奋得几乎要一跃而起。然后她说，&ldo;我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能跟别人思考着同一件事，说出同样的话语，那将会使我感到幸福之极。&rdo;

&ldo;是啊，这个荻原也说过。&rdo;

她的脸上写满了笑容，急切地表示要走了，可最后又问我:&ldo;对了，千叶先生，你今天碰到过荻原先生吗?&rdo;

&ldo;没有呢。&rdo;我这样回答。

这，也许并非失误，而是谎言吧，我这么想。

旅途中的死神

1

驶入有缓坡起伏的6号国道，车辆的行进渐渐放慢。由于只有一条车道，即使是一辆轻型卡车，都有可能立刻引发交通堵塞。前方的货车司机一直踩放着刹车，而我从刚才也时上时下地反复扳动着排档杆，但最终还是双双停下了车。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滑过，形成了一道道的花纹。现在是傍晚6点，天色已是一片昏暗。

&ldo;我说，你是什么人啊!竟然跟没事似的。&rdo;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年轻人说。由于他的头一直靠在左边的车窗上，我还以为他睡着了。他的黑头发快盖到耳朵了，细长上吊的双眼看起来有点像小爬虫。

&ldo;你醒啦?&rdo;

这个年轻人姓森冈，一天前刚在东京的闹市街上杀了人，但此刻他瞪着我的表情，却仿佛我是个怪物:&ldo;我说我杀了人，你不相信吗?广播你总该听到了吧?&rdo;

几小时前，当车子正开过水户市的时候，广播里传来了整点新闻。森冈面无表情，同时却又多少带着点炫耀与苦涩地指着收音机对我说:&ldo;这个，是在说我。&rdo;新闻说昨天晚上在涩谷，两个年轻人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人执刀刺伤了另一个。被刺伤的年轻人虽然被及时送到医院治疗，但终因失血过多而死亡，而动手的那个年轻人目前尚在逃亡中。&ldo;我就是那个把人刺死的年轻人。&rdo;他又说。新闻里随后报出凶手的姓名:森冈耕介。

&ldo;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嘛。&rdo;

&ldo;怕的。&rdo;我随口胡扯。说实话，我更怕的是森冈的说话声会害得我听不清收音机里的音乐。

&ldo;从我上你的车开始，你就一直这样。&rdo;

&ldo;为什么你会上这辆车?&rdo;

&ldo;碰巧。你碰巧因为红灯停在那里，车门也没锁，而且……&rdo;

&ldo;而且?&rdo;

&ldo;我在电影里看见过这种车，一直都很想乘乘看。&rdo;森冈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开视线。

&ldo;在死之前?&rdo;我拿出死神该有的态度问他。

尽管他脸上掠过一丝愕然的神色，但还是&ldo;嗯&rdo;地点了点头:&ldo;是啊，在死之前想坐一次看看。&rdo;

所以，他们才会准备一辆这样的驼色小汽车给我吗?情报部给的指示是这样的:&ldo;开着这辆车沿国道前进，就能碰到这次你要调查的对象--森冈耕介了。&rdo;

正如他们所说，森冈真的来了。今天上午10点，当我因为红灯停在与16号国道交叉的十字路口等绿灯时，森冈亮出沾满鲜血的小刀，上了车:&ldo;给我老实点，不然就杀了你!就这么往北开!&rdo;

&ldo;向北?&rdo;

&ldo;6号、4号1282号!&rdo;或许是出于亢奋，森冈的声音尖锐，连珠炮似的列举出国道线，&ldo;就这么一直开!不管你本来要去什么地方。你就当是倒霉，死了这条心吧!&rdo;

倒霉的是你吧，竟然被死神挑中了--我很想这么告诉他。

2

车终于再次前进。不知是因为下雨还是天色暗的缘故，路面―片漆黑。我踩下油门，车轮驶进积水。雨刮&ldo;刷&rdo;地一摆，就像是魔术师在观众面前演示机关的那一瞬间。

&ldo;你叫什么名字?&rdo;森冈弯起膝盖将脚搁在仪表盘上。

&ldo;千叶。&rdo;我自报家门。

&ldo;几岁?&rdo;

&ldo;30岁。&rdo;这次的我是一个30岁的公司职员。身材中等，穿着藏青色的西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ldo;啊，是吗。&rdo;森冈瞥了我―眼，&ldo;比我大10岁。那么我有问题要问你了。&rdo;

&ldo;什么问题?&rdo;

&ldo;你在这10年里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没有?&rdo;

我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头。

&ldo;我如果再活10年，不就到你这样的年纪了吗?你有没有碰到过什么好事?&rdo;

&ldo;没什么特别的。&rdo;我大致能想象出人类在10年里能有多少体验，&ldo;最多就是多了很多赘肉。&rdo;

&ldo;说的也是。&rdo;森冈像是放心了，&ldo;那么，也差不了多少吧?&rdo;

&ldo;差不了多少?&rdo;

&ldo;就算我的人生到此为止……&rdo;

&ldo;到此为止?&rdo;我大吃一惊。难道他己经预感到死亡的降临?

&ldo;被逮捕以后不就玩完了吗?就了结了。不过，就算能再多活10年，人生也不会变得有意义吧?&rdo;

&ldo;人活着的大部分时间都算不上在生活，不过是虚度光阴而己。&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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