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星轨道外侧,冰冷的虚空向来是太阳系最寂静的边疆。
但今天,这片亘古的死寂被打破了。
人类派遣的“接触舰队”——三艘“卫士”级驱逐舰呈警戒队形拱卫着中央那艘线条流畅、代号“桥梁”的科研船,静静地悬浮在预定坐标。
舰体上的探照灯在黑暗中划出雪亮的光柱,映照出远方那颗黯淡的冥王星及其卫星卡戎,如同舞台边缘沉默的布景。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透过舰桥舷窗,还是经由无数光秒外传来的直播信号,都死死盯着传感器屏幕中央那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的轮廓——“旅者”。
它比任何影像资料中呈现的都要更具压迫感。
八十公里的长度并非光滑的整体,而是由无数错综复杂、棱角分明的几何结构堆叠、拼接而成,像是某种超越人类审美的巨型分形建筑,又像是一颗被精心雕琢过的、布满孔洞和尖塔的小行星。
它的表面呈现出一种暗哑的金属灰色,偶尔有细微的、规律性的幽蓝色光芒在某些结构的深处流动,如同沉睡巨兽血管中缓慢循环的冰冷血液。
没有引擎的轰鸣,没有推进器的尾焰,它就那样依靠着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精准而稳定地滑行到距离“桥梁”号科研船一百公里的相对静止位置。
这个距离,在星际尺度上几乎是脸贴着脸,足以让人类最先进的光学传感器捕捉到它表面那令人窒息的细节。
“桥梁”号舰桥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首席外交官陈薇紧紧握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首席科学家埃隆斯博士则几乎将脸贴在了观测屏上,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各种物理学术语;安保指挥官李振邦上校的目光则锐利如鹰,扫视着对方舰体上每一个可能隐藏武器的结构。
林哲的全息投影出现在舰桥中央,他身处火星“沉默堡垒”,但目光同样穿透了遥远的空间,落在那艘承载着两个文明命运的星舰上。
“按照预定协议,发送友好识别信号与接触请求。”陈薇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指令。
一道包含基础数学语言、物理常数、以及太阳系星图的标准化友好信号,被定向发送向“旅者”。
短暂的等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旅者”有了回应。
它侧面一处不起眼的、如同蜂巢般的结构区域亮起柔和的白光,一个尺寸相对较小(但也有数公里长)、形状如同拉长水滴般的飞行器,如同母鲸分娩般被缓缓“吐”了出来。
这艘小型飞行器轻盈地脱离母舰,向着“桥梁”号缓缓飞来。
“对方派出接驳艇!体积……估算长度三点五公里!”传感器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三点五公里长的“接驳艇”!这几乎相当于人类一艘“堡垒”级巡洋舰的大小!科技的差距,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接驳艇在距离“桥梁”号二十公里处停下。
一道更加复杂、但结构清晰的信息流随之传来,经过“伊娃”的快速破译,内容是邀请人类代表团登上接驳艇进行首次面对面会谈,并附上了接驳艇内部环境参数——与地球标准非常接近的大气成分、压力和温度。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登上对方的舰艇,意味着将自身完全置于对方的控制之下。
陈薇看向林哲的全息投影。
林哲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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