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水域,一片银黑色的阴影正迅速汇聚、扩散,如同死亡的乌云,高速追来!那密集的搅水声和牙齿开合的“咔哒”声令人头皮发麻!
逃亡再次展开,这一次,追猎者变成了自然界最冷酷无情的杀手。
莱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受伤的尾部每一次摆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再次从水苔下渗出,但他根本顾不上了。
他利用自己对水流的感知和灵活的身形,在湍急的河水和暗礁间疯狂穿梭,试图甩掉身后那片索命的阴影。
水虎鱼群紧追不舍,它们对血腥味有着疯狂的执着,速度惊人。
好几次,莱都能感觉到最前端的鱼群几乎要啃咬到他的尾鳍!他不得不猛地变向,或者利用突然出现的漩涡和礁石障碍来阻挡它们片刻。
这是一场力量、速度和意志的残酷较量。
莱的体力在飞速流逝,伤口流血不止,意识甚至因为失血和疼痛开始有些模糊。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不能停下!不能死在这里!
那个笨蛋人类冒着危险送来的食物和梳子还在身上。
他还没有……还没有让那双蓝眼睛不再流泪。
这个执念如同最强烈的兴奋剂,支撑着他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
不知逃了多久,前方河道突然出现一个急转弯,水流更加汹涌,轰隆隆的水声震耳欲聋。一座不大的瀑布出现在眼前!
莱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跃出水面,迎着那奔腾的水流,朝着瀑布上方扑去!
巨大的水流冲击力砸在他身上,几乎将他拍回去。但他硬是凭借着强大的核心力量和求生意志,逆着瀑布冲了上去!
追在最前面的水虎鱼群被狂暴的瀑布水流冲得七零八落,无法再形成有效的追击阵型。
莱重重地摔在瀑布上游相对平缓的水潭里,溅起巨大的水花。他瘫软在水底,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都在颤抖,伤处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浮出水面。回头望去,瀑布下方,那些银黑色的阴影仍在不甘地徘徊,但已经无法再威胁到他。
他暂时安全了。
莱靠在潭边的岩石上,疲惫地闭上眼。阳光透过水雾,映照出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因为忍痛而紧咬的下唇。
尾部的伤口经过这番剧烈运动,再次裂开,鲜血丝丝缕缕地渗出,将周围一小片潭水染成了淡粉色。
他活下来了。
代价惨重,但终究是活下来了。
他伸出手,颤抖地摸了摸藏匿着梳子和鱼干的地方,那里依旧安稳。冰蓝色的眼眸望向更上游的、未知的领域,那里似乎更加荒凉,但也可能意味着暂时远离了人类的追捕。
休息。他需要尽快休息和恢复。
他找到一处岩石缝隙,小心地藏了进去,再次检查了一下伤口,更换了新的水苔。然后,他拿出油纸包,珍惜地吃了一小块鱼干,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能量补充进虚弱的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蜷缩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里,抱着那点来自人类笨蛋的、带着傻气的温暖,强迫自己陷入半休眠的恢复状态。
瀑布的水声轰鸣,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
上游的险境,才刚刚开始。而伤痕累累的人鱼,必须抓住这短暂的喘息之机。
瀑布上游的水潭比莱预想的要深,也相对平静。巨大的水声轰鸣而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声障,同时也隔绝了下游的许多危险。莱藏身的岩石缝隙狭窄而隐蔽,入口处垂挂着茂密的水生藤蔓,几乎将内部完全遮蔽。
半休眠状态中,莱的身体本能地汲取着水中稀薄的养分,试图修复严重的创伤。尾部传来的剧痛如同永不间断的潮汐,一次次将他从昏沉的边缘拽回。每一次清醒,他都第一时间确认藏身处的安全和伤口的情况。
水苔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出血基本止住了,但伤口边缘红肿,显然已经有了发炎的迹象。在冰冷且不算洁净的河水中,这很危险。他需要更好的药物和更安全的环境来真正恢复。
几天时间在疼痛和警惕中缓慢流逝。鱼干早已吃完,饥饿感重新变得难以忍受。莱知道,他必须冒险出去寻找食物了。
在一个天色阴沉、光线晦暗的傍晚,莱悄无声息地滑出岩缝。他动作比之前更加小心,受伤的尾部尽量避免大幅摆动。
他沿着水潭边缘缓慢游弋,敏锐的目光搜寻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水草、贝类,甚至是一些反应迟钝的小鱼。
这里的资源远比下游贫瘠。就在莱几乎一无所获,失望地准备返回时,他的目光被潭底一处岩壁吸引了。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被水草遮掩着,里面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不同于河水的气息?
一种带着矿物质味道的、更温暖的水汽。
莱犹豫了一下。未知的洞穴往往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但那股暖意对他冰冷的身体和发炎的伤口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他小心翼翼地拨开水草,向内探去。
洞口起初狭窄,但很快变得开阔。里面竟然是一条隐藏的水下通道!水流温暖,带着硫磺的气息。是地热!莱的精神一振。他顺着通道向前游去,光线逐渐变暗,但他能感觉到水温在明显升高。
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他浮出水面,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大的地下岩洞之中。洞顶有裂缝,投入些许天光,照亮了洞内氤氲的温暖水汽。洞中央是一个小小的温泉池,正汩汩地冒着热气,泉水清澈见底,散发着硫磺的味道。池边还有一小片干燥的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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