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靴底碾过剑冢入口最后一块青石板时,石门在他身后发出“轰隆”一声闷响,像是要把这方藏着千年剑道秘辛的空间,重新封进岁月的尘埃里。他离开前回望的那一眼,落在雕像持剑的石手上——彼时那尊由整块墨玉雕琢而成的剑仙雕像,还覆着薄薄一层灰,衣褶间的剑纹黯淡如死,唯有石剑的刃口,因常年被修士的灵力无意间滋养,透着一丝极淡的莹白。
可就在石门彻底闭合的刹那,剑冢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声,像是有什么尘封已久的机关,被无形的力量悄然拨动。
最先有变化的是雕像的基座。那圈刻着上古剑篆的基座,原本是暗褐色的,此刻却从最外侧的纹路开始,缓缓泛起金红色的光。那光不是骤然亮起的,而是像晨露渗进泥土般,一点点往纹路深处钻,先是“天”字篆文亮起,再是“剑”字,最后是“伐”字——三个篆文连成一线时,基座上积了百年的尘埃突然“簌簌”脱落,露出下方光滑如镜的玉面,玉面上竟映出了漫天星辰的虚影,仿佛把整片夜空都缩在了这方小小的基座里。
紧接着,金红色的光顺着基座往上爬,缠上雕像的石腿。原本冰冷坚硬的墨玉,在光的包裹下竟泛起了温润的光泽,像是被焐热的玉璧。光爬过雕像的腰间时,衣褶间那些早已模糊的剑纹突然清晰起来——那些不是普通的装饰纹,而是一道道微型剑痕,每一道剑痕里都仿佛藏着一道剑气,此刻正随着光的流动,轻轻震颤着。
当光终于爬到雕像持剑的石手上时,整座剑仙雕像突然“嗡”地一声,发出了响彻整个剑冢的剑鸣。那剑鸣不是刺耳的,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厚重,像是千年前某位剑仙在战场上的一声长啸,又像是无数把古剑在同时共鸣。石剑的刃口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没有四处散射,而是在空中缓缓铺开,像是一块被慢慢拉开的丝绸,最终形成了一面足足有三丈高、五丈宽的光幕。
光幕刚成型时,还是一片纯净的白,可下一秒,无数影像就像潮水般涌了进来——那是千年前的“伐天之战”,是被时光掩埋的血色记忆,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空旷的剑冢里。
光幕里的天空是暗紫色的,像是被血和火染过,云层不是白色的,而是沉甸甸的铅灰色,每一朵云里都裹着噼啪作响的紫电,偶尔有一道闪电劈下来,能照亮云层后那些巨大的、泛着金光的宫殿飞檐——那是天界的凌霄殿,是伐天联军要攻破的最终壁垒。
而在云层之下,是望不到边际的修士大军。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战甲,有的是青铜色的,有的是玄铁的,还有的干脆只披着染血的道袍,却都举着一面同样的旗帜——旗帜是黑色的,上面用鲜血写着两个大字:伐天。那就是“伐天联军”,是由人间界、妖界、魔界三族修士组成的大军,是为了反抗天界的统治,为了挣脱“天规”的枷锁,悍然向至高无上的天界发起挑战的逆行者。
联军的前排,是密密麻麻的剑修。他们大多是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可眼神却亮得像火。最左边的那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剑鞘上还缠着布条,可他的站姿却笔直如松,剑尖斜指地面,剑气从他的周身缓缓溢出,与身边其他剑修的剑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青色的剑幕。那剑幕足足有十丈高,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挡在联军的最前方。
“杀!”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千万道喊杀声从联军阵营里爆发出来,震得光幕都微微颤抖。前排的剑修们率先冲了上去,他们的身影在紫电闪烁的天空下,像一道道青色的闪电。最前面的那个中年剑修,鬓角已经有了白发,手里的长剑是上品灵器,剑身上刻着“破云”二字。他一剑劈出,青色的剑气足足有两丈长,直接劈向了从天界云层里冲下来的天兵。
天界的天兵,穿着亮得晃眼的金甲,手里握着长枪,枪尖泛着紫色的雷光。他们不是单个冲下来的,而是结成了方阵,踩着云阶往下压,每一步都让空气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要把下方的联军碾碎。
中年剑修的剑气劈在天兵的方阵上,“铛”的一声脆响,金色的光纹在方阵表面炸开,天兵们的脚步顿了顿,可紧接着,方阵中央的天将就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大喝一声:“结阵!”
瞬间,所有天兵的长枪都指向了天空,枪尖的雷光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雷网,雷网从天而降,直接罩向了冲上来的剑修们。
“快退!”中年剑修嘶吼着,想要把身边的少年剑修拉开,可已经晚了。雷网落下的瞬间,最前面的几个剑修直接被雷光裹住,他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就化作了一道道青烟,消散在空气中。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从空中掉下来,“当啷”一声砸在云阶上,剑鞘上的布条被烧得焦黑,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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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剑修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看着雷网继续往下压,看着身边的剑修一个个倒下,突然举起手中的“破云”剑,往自己的胸口划了一下。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流,剑身上的“破云”二字瞬间亮起,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剑往天上一抛:“剑爆!”
“轰——”
上品灵器级别的长剑,在雷网中央炸开,巨大的冲击波直接把雷网撕开了一个口子,也把周围的天兵炸得飞了出去。中年剑修的身体被冲击波震得往后退了十几步,嘴角不断涌出鲜血,可他却笑着,看着身后的联军顺着雷网的口子冲上来,声音嘶哑地喊:“杀上去!为了……为了不再被天界当蝼蚁!”
话音刚落,一道紫色的长枪突然从云层里刺出来,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中年剑修低头看着胸口的枪尖,鲜血顺着枪尖往下滴,滴在他染血的道袍上。他想抬手抓住枪杆,可手臂却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身体顺着长枪往下滑,最终掉落在云阶上,再也没了动静。
光幕里的画面,随着中年剑修的倒下,往联军的中军移去。那里是丹修和符修的阵地,几十尊巨大的丹炉悬在空中,每一尊丹炉都有丈许高,炉口喷吐着红色的火焰,火焰在空中凝结成一道道护罩,挡住了从天界落下来的火雨。丹修们都盘腿坐在丹炉旁边,双手结印,额头满是汗珠,他们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丹炉,维持着护罩的存在。
最中间的那个老丹修,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满是皱纹,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丹鼎——那是他的本命丹鼎,已经跟随他五百年了。他的嘴角一直在流血,可手里的印诀却没停过,丹鼎里喷吐的火焰比其他丹炉的都要旺,护罩也最厚。可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火焰神鸟从天界的云层里飞了出来,那神鸟的翅膀足有十丈宽,每一根羽毛都像一团燃烧的火,它飞过的地方,空气都被烧得扭曲起来。
“不好!是天界的火鸦神!”老丹修嘶吼着,双手猛地一推,丹鼎里瞬间喷出一道巨大的火柱,火柱直接撞向了火鸦神。可火鸦神只是轻蔑地叫了一声,翅膀一扇,无数火星就像箭一样射下来,砸在丹修们的护罩上。
“咔嚓——”
护罩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最先裂开的是最外侧的一个丹炉护罩,火星砸进去的瞬间,那个年轻的丹修就被烧得尖叫起来,他的道袍瞬间化为灰烬,皮肤也被烧焦,可他还是死死地抓着丹炉的把手,想要重新凝聚护罩。可火鸦神的第二波攻击又来了,这一次是一团巨大的火球,直接砸在了他的丹炉上。
“轰!”
丹炉炸开,年轻丹修的身体也随着火焰一起消散了。老丹修看着这一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突然站了起来,把本命丹鼎举过头顶,声音颤抖却坚定地喊:“丹修弟子听令!燃本命精血,铸‘血火护罩’!就算是死,也要为联军挡下这只孽畜!”
话音刚落,所有丹修都抬起了头,他们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决绝。他们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落在丹炉的火焰上,瞬间让火焰变成了血红色。所有血红色的火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比之前厚三倍的护罩,护罩上还浮现出了一道道符文,那是丹修们用本命精血凝成的防御符文。
火鸦神再次俯冲下来,翅膀上的火焰狠狠砸在血火护罩上。“砰”的一声巨响,护罩剧烈地晃动起来,老丹修的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在了丹鼎上,可他还是死死地咬着牙,不让护罩散开。其他丹修也一样,有的已经倒在了地上,可手里的印诀还保持着凝聚的姿势,鲜血从他们的嘴角、鼻孔里流出来,染红了身下的云阶。
就在护罩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联军的体修部队冲了上来。那些体修大多身材高大,有的甚至长着犄角和鳞片——那是妖界的体修,他们的肉身比玄铁还要坚硬。最前面的那个体修,身高足足有三丈,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手里没有武器,只用一双铁拳。他冲到大阵前,对着俯冲下来的火鸦神,狠狠一拳砸了上去。
“咚!”
拳头和火鸦神的翅膀撞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火鸦神惨叫一声,翅膀上的火焰瞬间熄灭了一大片,它被这一拳砸得往后退了十几丈,嘴角流出了金色的血液。可那个体修也不好受,他的拳头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手臂也微微颤抖着——火鸦神的火焰温度极高,哪怕他的肉身再坚硬,也被灼伤了。
“兄弟们,跟我上!撕了这只鸟!”体修嘶吼着,再次冲了上去。其他体修也跟着冲了上去,他们有的抱住火鸦神的爪子,有的抓住它的羽毛,哪怕被火焰烧得皮开肉绽,也死死地不放手。火鸦神疯狂地挣扎着,翅膀拍打着,把一个个体修拍飞出去,可更多的体修涌了上来,像蚂蚁一样缠在它的身上。
最终,那个三丈高的体修,抓住了火鸦神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拧——“咔嚓”一声,火鸦神的脖子被拧断了,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周围的体修身上。火鸦神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了,重重地摔在云阶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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