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瘴气林的最后一道浓雾时,脚下的泥土忽然从湿润的黑褐色,变成了坚硬的深灰色岩石。苏九收起狐翼,指尖的妖力轻轻拂过脸颊,将沾染的瘴气余韵驱散,琥珀色的眼眸里映出前方巍峨的城池轮廓——那便是南荒边缘第一大城,黑岩城。
城池的城墙由整块整块的玄黑岩石砌成,高达三十丈,墙面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纹路,像极了妖族修炼时凝结的妖纹,隐隐散发着厚重的妖气。城门处没有凡人城池的卫兵,取而代之的是两只体型庞大的“石甲兽”,它们通体由岩石构成,眼睛是两颗猩红的妖核,正趴在城门两侧,对进出的妖族投去警惕的目光。
“黑岩城是南荒与外界的交界城,来往的不仅有南荒本土妖族,还有不少从外界逃来的散修和异族,鱼龙混杂,规矩也比万妖谷松散得多。”苏九拉了拉云舒的衣袖,声音压得很低,“这里最讲实力,也最讲势力,等会儿进城后,我们尽量低调,先找家客栈休整几天,再联系青丘的旧部。”
云舒点头,将断尘剑往腰间收了收,又用青布将刻着“离”字的墨玉令牌裹好——这令牌上的魔宗气息虽淡,却怕被对魔气敏感的妖族察觉。他抬眼望去,城门下正有几个妖族在排队,有背着兽皮的狼妖,有提着草药篮的兔妖,还有一个浑身覆盖着鳞片的蛟妖,正不耐烦地用尾巴扫着地面,显然是习惯了横行霸道。
两人随着人流走到城门口,石甲兽的猩红妖核扫过他们时,忽然停顿了一瞬。苏九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将苏小往领子里塞了塞——苏小的狐族皇族气息比她更纯粹,最容易引起注意。好在石甲兽只是看了两眼,便重新垂下头颅,显然是没将他们当作威胁。
刚踏入城门,一股混杂着兽血、草药和妖丹的气息便扑面而来。与永安城的烟火气不同,黑岩城的空气里满是蛮荒与野性的味道:街道是用平整的黑岩铺成,两侧的建筑大多是半地穴式的石屋,屋顶铺着巨大的兽皮,屋檐下挂着风干的妖兽骨骼和彩色的羽毛。街上的妖族来来往往,有的用爪子提着刚猎杀的妖兽尸体,有的用妖力托着装满妖丹的木盒,还有几个穿着暴露兽皮的狐妖,正围着一个贩卖灵草的鹿妖讨价还价,银铃般的笑声在街道上回荡。
“前面那家‘黑石客栈’看起来不错,是黑岩城老字号的客栈,老板是个退休的石妖,性子耿直,不会随便泄露客人的身份。”苏九指着前方一家挂着黑色石牌的客栈,石牌上刻着“黑石”二字,字体粗犷,带着几分力量感。
两人刚走到客栈门口,一个身材矮胖、皮肤呈青灰色的石妖便迎了上来,他的双手是两块坚硬的岩石,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两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小店有干净的石屋,还有刚炖好的‘黑纹兽’肉汤,暖和得很!”
“住店,要两间相邻的石屋,再要两份肉汤。”云舒拿出几枚从永安城带来的铜钱,放在石妖老板的手中。石妖老板掂了掂铜钱,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好嘞!两位跟我来,二楼的石屋视野最好,还安静!”
跟着石妖老板上了二楼,推开石屋的门,一股淡淡的岩石清香扑面而来。石屋不大,却很整洁,靠墙放着一张石床,床边是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个陶制的油灯。苏九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往下看,正好能看到街道上的景象——几个狼妖正围着一个兔妖,似乎在抢夺什么,周围的妖族要么视而不见,要么远远围观,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弱肉强食是这里的规矩。”苏九皱了皱眉,回头对云舒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街上买些疗伤的灵草和苏小爱吃的‘月魂果’,很快就回来。”
云舒点头,从怀中掏出老道士给的隐身符,递给苏九:“带上这个,若是遇到麻烦,就捏碎它。我在这里等你,有事随时传讯。”
苏九接过符纸,塞进袖中,又摸了摸领子里的苏小,转身走出了石屋。云舒走到石床边,坐下调息——之前与灰面老鬼一战,虽然没有重伤,但佛魔之力的消耗不小,需要尽快恢复,以防后续再遇到追兵。
街道上,苏九提着一个竹篮,慢悠悠地走着。黑岩城的市集比她想象中更热闹,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她从未见过的妖兽材料:有能增强妖力的“火鳞”,有能解毒的“冰叶草”,还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雷纹妖丹”,正散发着淡淡的雷光,显然是高阶妖兽的内丹。
“月魂果怎么卖?”苏九走到一个贩卖灵果的摊位前,摊位老板是个松鼠妖,正抱着一颗松果啃得津津有味。
“十枚下品妖丹一颗,不还价!”松鼠妖抬头看了苏九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苏九的狐族皇族血脉让她的容貌比普通狐妖更出众,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格外吸引人。
苏九刚要拿出妖丹,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哟,这不是青丘狐族的美人吗?怎么跑到黑岩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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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九心中一紧,转身望去——只见三个穿着黑色兽皮的熊妖正站在她身后,为首的熊妖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腰间挂着一柄巨大的石斧,气息在金丹中期以上。他的目光落在苏九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像极了之前黑风寨的盗匪。
“我不认识你们,让开。”苏九握紧了袖中的隐身符,眼神冰冷地看着熊妖。她能感觉到,这三个熊妖身上的妖气很霸道,而且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和之前追杀他们的黑风狼族一样,都是投靠了魔宗的妖族。
“不认识?没关系,很快你就会认识了。”疤脸熊妖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苏九的手腕,“我家少主是黑岩城城主的儿子,最喜欢收集像你这样的美人灵兽。跟我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比在外面颠沛流离强多了!”
“放肆!”苏九侧身躲开,红色妖力在指尖凝聚,化作一道狐火,朝着疤脸熊妖的手烧去。狐火带着灼热的温度,疤脸熊妖连忙收回手,却还是被烧到了指尖,黑色的兽皮瞬间烧焦,露出里面粗糙的皮肤。
“敬酒不吃吃罚酒!”疤脸熊妖彻底被激怒,举起腰间的石斧,朝着苏九劈去。石斧带着厚重的妖气,将周围的空气都劈得微微震颤,周围的妖族见状,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苏九展开狐翼,纵身一跃,避开了石斧的攻击。石斧落在地上,将坚硬的黑岩地面劈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另外两个熊妖见状,也围了上来,手中的石刀朝着苏九砍去,想要将她逼到死角。
“苏九!”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苏九抬头望去,只见云舒正从人群中冲出来,断尘剑出鞘,白光与魔气交织,化作一道剑气,朝着疤脸熊妖的石斧斩去。“叮”的一声脆响,剑气落在石斧上,将石斧震得脱手而出,疤脸熊妖也被震得后退三步,手臂微微发麻。
“主人!”苏九心中一暖,连忙飞到云舒身边,红色妖力在两人周身形成一道屏障。
疤脸熊妖看着云舒,眼中满是忌惮——他能感觉到,云舒身上的气息很复杂,既有魔气,又有佛光,而且实力远超他。但一想到少主的命令,他又硬着头皮喊道:“你是谁?竟敢多管闲事!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城主府的人!得罪了我们,你们在黑岩城寸步难行!”
“城主府?”云舒冷笑一声,断尘剑指着疤脸熊妖,“就凭你们这些投靠魔宗的走狗,也配提城主府?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疤脸熊妖脸色一变——他没想到云舒竟能看出他们投靠了魔宗。他知道,自己不是云舒的对手,便狠狠瞪了云舒和苏九一眼,带着另外两个熊妖,灰溜溜地跑了。周围的妖族见状,也纷纷散去,只是看向云舒和苏九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和忌惮。
“你没事吧?”云舒收起断尘剑,上下打量着苏九,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多亏你及时赶到。”苏九摇了摇头,拉着云舒的手,“我们先回客栈吧,刚才那些熊妖是城主府的人,他们肯定会回去搬救兵,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两人刚要转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妖族卫兵,手持长矛,朝着他们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更高大的熊妖,他的铠甲上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妖核,气息在金丹后期以上,显然是城主府的将领。
“就是他们!刚才就是他们打伤了少主的人!”疤脸熊妖跟在将领身后,指着云舒和苏九,声音带着得意。
黑甲将领的目光落在云舒和苏九身上,眼神冰冷:“大胆狂徒,竟敢在黑岩城打伤城主府的人,还敢辱骂城主府!来人,把他们抓起来,带回去见少主!”
“谁敢动我的主人!”苏九周身妖力暴涨,红色的狐火化作一只巨大的火狐,朝着卫兵们扑去。云舒也握紧断尘剑,黑白双色的光芒在剑身上流转,随时准备战斗。
“不知死活!”黑甲将领冷哼一声,周身妖气暴涨,黑色的妖力化作一面巨大的盾牌,挡住了火狐的攻击。他抬手一挥,十几根黑色的妖力长矛从盾牌中射出,朝着云舒和苏九飞去。
云舒眼神一凝,断尘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剑幕,将妖力长矛尽数挡下。苏九趁机展开狐翼,带着云舒,朝着客栈的方向掠去。黑甲将领见状,怒吼一声,带着卫兵们追了上去:“别让他们跑了!少主有令,一定要把那个狐妖抓回来!”
两人刚跑回黑石客栈,石妖老板就迎了上来,脸上满是焦急:“两位贵客,你们惹麻烦了!城主府的人已经把客栈包围了,说是要抓你们!你们快从后门走,后门通往黑岩城的后山,那里有一条小路,可以离开黑岩城!”
“多谢老板!”云舒和苏九对视一眼,连忙跟着石妖老板往后门跑去。后门处果然没有卫兵,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蜿蜒通向城外的后山。
“两位快走,我去帮你们拖延一会儿!”石妖老板说完,转身跑回了客栈。云舒和苏九不再犹豫,沿着小路,朝着后山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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