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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余波（第2页）
“惠顾”……“高远基金会”……
这些词汇，这些行动中的特定代号和关联信息，只有在行动开始前，于这间安全屋里进行简报的核心成员才知道。
“他们……在嘲笑我们。”陆小凡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梦呓，却又清晰得像一颗钉子，狠狠地砸进了屋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扬声器那头的王皓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声音通过电流的传递显得格外清晰。
“操！有内鬼！”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压抑的空间里炸响。
李建国默默地从沈心怡手中拿回手机，用粗糙的拇指反复摩挲着光滑的屏幕，力道大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这种感觉……这种隔着遥远的距离，用一种戏谑又充满警告的口吻，通过第三方的名义传递信息的手段……
太熟悉了。
熟悉到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冷。
一幕尘封已久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进他的脑海。那是一间弥漫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一张泛黄的卷宗照片，以及照片上，陆卫国那条被钢筋彻底砸断、扭曲变形的腿。
很多年前，就在那次导致陆卫国残疾的抓捕行动前夜，他也收到过一张匿名的纸条，上面用打印的字体写着一句“忠告”，口吻和现在这条短信，如出一辙。
历史，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在他面前重演。
李建国缓缓地抬起头，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翻腾且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他们不是在嘲笑。”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用尽力气挤压出来的。
“他们是在划定界线，是在警告我们，我们走的每一步，都在他们的棋盘上。”
“啪”的一声轻响，沈心怡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我们的整个行动，从制定计划的那一刻起，很可能就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她的脸色和头顶的灯光一样惨白，“陆小凡的身份，我们的追踪方案，甚至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安全屋的位置……他们可能都知道。”
这句话让空气中的寒意骤然加剧。
陆小凡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嫩肉里，那点尖锐的疼痛让他前所未有地清醒。
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压过了之前所有的自责、悔恨与恐惧。
“那又怎么样？”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他们越是这样大费周章地警告我们，越是想把东西藏起来，就说明那件青铜器上的符号越重要！我哥的案子，肯定跟它有关系！”
李建国将手中燃到尽头的烟蒂，狠狠地摁进桌上一个装了水的纸杯里。
烟头触到水面，发出“刺啦”一声尖锐的轻响，仿佛摁灭了心中最后一点犹豫和顾忌，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心怡，立刻物理销毁所有关于这次行动的电子记录和纸质文件，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王皓，立刻切断你和警局内网的一切物理连接，从现在开始，你是一台‘不存在’的电脑。”
“小凡，从现在起，忘了你那个叫‘张扬’的身份，忘了那场拍卖会。”
李建国缓缓站直了身体，承受过重伤的左膝传来一阵熟悉的酸痛，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此刻的气势。他的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刚刚开刃的刀。
他扫过屋里每一个人的脸，目光沉重而坚定。
“从这一刻开始，没有官方行动，没有支援，没有备案。”
“只有我们几个。我要启动秘密调查，一级保密权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查我们自己人。”
安全屋里，连那恼人的日光灯嗡鸣声，仿佛都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雨后的城市霓虹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了一道狭长而扭曲的光带，光怪陆离，像一个充满了谎言的微笑。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每个人的心底，以最疯狂的速度滋长、蔓延，缠绕住每一个念头，每一次呼吸。
他们所要面对的，不再仅仅是藏在城市阴影里的未知敌人。
还有那把可能随时会从背后刺来的，来自同伴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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