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暄抬起掌心落在她头顶,轻轻按压着抚了抚,道:“别问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个动作太自然太亲昵,甚至有几分温柔,薛元音愣了愣,不适应地扭头躲开:
“你、你别摸我头。”
心道,既然他不肯说,那她等会再寻旁人问,总归能问到的。
章景暄把手移开,又给她拢了拢身上的鹤氅,才道:
“你好好待在京城,圣上不是赐给你个宅子吗?你搬去那里住吧。薛昶逃不了太久,若他私下跟你递信,你记得把握好分寸。”
稍顿,他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你不欠他们什么了,别再把自己搭进去。”
薛元音扯了扯唇,道:“你放心,不管是豫王殿下还是庆安侯都不会给我递信的。从他们让我独守西华门,最后却弃我而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经是颗废棋了。”
甚至只用“庆安侯”来称呼,连声“父亲”也不愿喊。
章景暄缓声道:“我此行去秦溏关势在必行,如今再说任何话都已无可更改这个事实。你若有麻烦可以去寻沈砜,他目前代替我的位置辅佐太子殿下处理朝政,我先前已同他交代过。或者实在处理不了的事情,你直接去见太子殿下,他亦不会坐视不理。”
薛元音忽然问道:“三河关目前是不是还缺兵?”
章景暄微顿,低声道:“太子不会再给薛家兵权。”
薛元音没答话,岔开话题道:“今儿个还挺冷的。”
她移开目光,仰头看向被大雪压弯的树枝,那里的绿叶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冠,进入冬天,便形成一整片萧寂的木林,沉默又坚韧地守在京城郊围。
她认真地盯着枝头那一抔霜雪,语气很随意,像是拉家常,说:“章景暄,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此话落下,她这才察觉到这句话很耳熟,在泉阳县即将登上两辆不同的马车时,他好像问过她一样的问题。
当时的章景暄在那几分欲言又止里,是想说什么呢?
章景暄面容沉静地看着她,目光有些深邃,像是在描摹着她的面庞轮廓,想要记住着什么。他轻轻启唇道:
“以后照顾好自己。”
此话落地如同风雪压折了树枝,砰的一声落了地,打破了寂静,让人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薛元音鼻尖忽然泛了酸,她再也忍不住,前进一步用力抱紧了他,急切地寻至他的嘴唇,闭眼去吻他。
甫一触碰,她才察觉到章景暄的嘴唇这么冰凉,几乎没有丝毫热乎温度。
为何会如此?他在京郊待了很久吗?
薛元音攥紧他的衣摆,防止他推开自己似的。她接吻技术堪称生疏,只知晓要撬开牙关,用舌尖去探引,但她完全不熟练,吻得很笨拙,笨鸟啄食似的,像是在闹笑话。
章景暄身形并未有动作,没拒绝也没推开,任由她在自己唇舌间流连,看似平静如水,手却慢慢攥起来。
他尽力克制着,任由她趴在自己身前吻自己,没有任何回应和动作。
终于,看她要急出汗来,喉咙间哼出的气音像是要哭,章景暄轻叹口气,忽然抬手用力扶住她的后脑勺,微微偏头,张开唇腔裹住她的唇舌,卷走温热和津液,又克制着、却激烈地反过去探入,近乎贪婪地在她唇腔间扫荡,攻伐掠地。
薛元音将他的衣摆越攥越紧,最后呼吸都有些堵滞了才与他分开,她眼眶微微泛红,忍住心头的酸痛,面上强作平静,声线却忍不住绷得极紧:
“章景暄,你、你会不会……”
那个不吉利的字眼还没说出口,章景暄倏忽打断她,清俊的面容一如既往,唇角轻弯,半真半假地道:
“这么主动,你莫不是喜欢我啊?”
薛元音话音一滞,想问的话瞬间就吞了回去。
她没再想哭,也没再继续玩笑,看着面前的章景暄。他站在雪压青松的孤峭寒风里,气度温润,仪态挺拔,仿佛任凭风雨也动摇不了他的自信从容。
冰天雪地里,朝阳完全升了起来,京城的方向遥遥传来群臣簇拥新帝登基的声音,百姓也听闻此消息,欣喜着,欢呼着,山呼海啸一般的动静隐隐传来京郊里,让即刻准备出发的大军也不免动容。
荀老将军趁势在前方喊了军号,一声一声的响亮。
鳞甲大军军纪森严,面容肃穆,跟着荀老将军一起喊得声嘶力竭,历来征战多饿殍,他们仿佛已经预知等到下次回京不知是何年何月。更或许,他们根本就回不来了。
薛元音依旧一动未动地看着他。
她短短十七年岁间经历了很多,生死离别,六亲缘浅;后来入了国子监,不知是在争头名,还是在争口气,或者只是单纯为了对他泄愤而已;争到最后,她输得体无完肤,身陷囹圄,对最珍视之人拔刀相见。
没想到走完这一遭,待千帆过尽,身边孤独伶仃,只剩她一人不知该何去何从。
薛元音本没想对他动情,那个赌约不过是她想驯服他一身骄傲的骨头而开的玩笑,想为了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到头了,谁料红尘里,能逢白玉郎,她恨自己还是牵挂他,跟他斗了十多年,对峙了十多年,最后还是栽在他手里。
薛元音自嘲地笑了下,道:“所以那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以至于让你回避到现在?”
章景暄笑了笑,而后唇边漫上几分涩然。他长长地叹口气,走到她身边站着,面朝着林子外面、京城的方向。
“俏俏,听我说,你抬眼看一看。”
他朝她示意,目光朝向各个方向,轻声道:“国子监有教诲你的蒋博士,那里面有你用过的桌案,外面那棵脖子树,你迟到时曾从树上爬过。南郊的寺庙里那个方丈很懂佛说,亦能开解人,闲暇时去闲聊几回也是极好的。田家老字号的酸桂果脯生意很好,你若想吃需得去早早排队。还有城北的青山,上次是你与柳旻言一起去的,来日不妨约上好友再去看一看,我记得山坡上种了一片很美的枫林。如今虽是冬日,但过了年就是春,农伯的庄稼会种下去,来年再丰收。你再往远处看,熙熙攘攘的市井,雍容华贵的皇城,各种各样的吃食摊贩。还有,你看见了吗?碧空和土地,无垠辽阔,入眼不能及……”
章景暄低声淳淳,将她抱上马匹,揭开拴结,忽然厉声道:“攥紧缰绳。”
薛元音被他抱上马匹时尚且没反应过来状况,听他突然的命令,下意识就照着做了。
待他猛然扎了下马臀,马儿一声嘶鸣,撒开蹄子开始照着前方奔去,她才猛然反应过来,拽住缰绳试图回身,然而马儿吃痛,不愿再往回跑。
薛元音仓皇回首,几近哽咽地朝他吼道:
“章景暄!你若是就让我这样回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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