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容道:“赵小姐言重了。开门经商,最重的便是一个信诺。无论客人身份如何,凡下定成交在先,便是契约。店中行事,不看人脸面高低,只讲规矩先后。绝非对赵小姐与武兴侯府有丝毫轻慢。”
赵如萱扬声道:“你话说的倒是好听,谁知道心中如何想?本小姐不看人怎么说,只看人怎么做。今日这香露,你有是没有?”
三皇子在一旁适时开口,“孟小姐,话虽如此,规矩有时也要视情形而动,如萱是真心想要,也关乎侯府及……本王体面。不知能否想想办法通融一二?”
他口中为未婚妻说话,看向孟令窈的眼神,却依旧含着恰到好处的无奈和歉意,仿佛一切只是被强拉来的不得已。
孟令窈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愈发和颜悦色,“正是顾及殿下及侯府颜面,还有赵小姐金玉之体,才更要秉持商道,恪守规矩。否则日后贵人们光顾,小店又有何诚信可言?况且——”
她话锋微转,带上一丝清浅的笑意,“赵小姐是何等贵重人物,又岂会真正为了几瓶香露,与一个寻常客商争这闲气?倒显得跌了身份。”
赵如萱被她一口一个“体面”“贵重”“身份”地捧着,那股子压抑数日的怒火,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再加上孟令窈眼神清澈坦然,是她极少从她身上见到的和缓,她那点强撑起来的刁难姿态霎时间便难以为继了。
她抿了抿唇,堵在心口的郁结一点一点消散,泄了气般哼了一声,“罢了!确实无甚好计较的。”
孟令窈顺势引开,“赵小姐既然来了,不如看看这些新制的脂粉?您这身……应是烟霞阁新到的贡缎?不妨也瞧瞧能与之相得益彰的唇颊之色?”
她信手拈起一盒胭脂,色调清冷而温润,“此色清雅,正衬赵小姐雪肌丽质,又恰好压一压贡缎的明艳,平添一份贵气端庄。赵小姐试试?”
赵如萱目光落在胭脂盒上,确实被那色彩吸引,加之刚被孟令窈不动声色地捧了一番,此刻对方又如此主动引导,她绷着的脸松弛些许,伸出手,任由孟令窈轻蘸一点涂在她手腕内侧。
胭脂晕开后,与她的肤色竟异常契合。
她对着光照细看,心内着实惊艳,这色调正是她寻觅已久而未得的!
口中又是另一番话,“……也就…凑合能看吧。哪有你说的那般好。”目光却忍不住在手腕内侧多溜了几圈。不等孟令窈再说什么,便自顾自又点了另外几样胭脂,并几盒包装精美的香膏,语气随意:“这些,都包起来。”
直到伙计们开始打包,她才像是施恩一般,眼神扫过那盒试过的胭脂,状似随意地对身边丫鬟道:“方才试的那盒……唉,算了,一并拿了罢,省得旁人说我眼皮子浅,连盒胭脂都挑挑拣拣。”
三皇子在一旁含笑看着,适时地轻抚她的手臂,语气温柔,“你喜欢就好。”
待那道鹅黄身影终于被一群仆从簇拥着消失在大门外,大堂里紧绷的气息才渐渐散去。
钱掌柜看看柜台上那叠远远超出货值的银票,再看看门口扬长而去的身影,一时不知该气该笑,“这赵小姐……实在是……”
“就是说话也太不中听了!”小伙计犹自忿忿不平。
“有何不好?”孟令窈淡淡道:“既全了她的面子,解了她的郁气,又真金白银地做成一笔不错的买卖。我们没什么损失,何必计较言语上的些许高低?”
倒是三皇子,她原先觉得还算是个讲道理的,如今看来,怕是圆滑太过就成了虚伪。
这样的人,他日若崔氏倒台,他又待如何?
第78章起风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满意得不得了……
“小姐,天色不早了,府里已催了几回,说夫人等您用晚膳呢。”菘蓝在门外轻声提醒。
孟令窈抬头看了看窗外,果然已是华灯初上。她合上账册,对钱掌柜道:“今日就到这里,稍候我会与父母亲言明去金陵一事,待定下了就遣人来知会你一声。”
“是!”钱掌柜忙高声应下。
待她终于踏出聚香楼,夜色已如浓墨晕染开来。脚踏上自家马车的木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雨击石般由远及近,又瞬息远去,唯余夜风中飘散开来的尘土气。
“怎么回事?”孟令窈衣袖掩面,蹙了蹙眉,并未回头。
车旁的苍靛朝那马蹄消失的暗处张望,“回小姐,是个戴斗笠的,看不清脸面,直奔着官署方向去了,兴许是给哪个衙门递信的吧。”
孟令窈漫应一声,没有多在意,“要变天了,咱们快些回府吧。”随即提裙上了马车。
那匹骏马一路风驰电掣,直至大理寺门前才勒马而停。守门的差役见状,熟稔地拱手道:“简左丞回来了!大人等您多时了。”
简肃翻身下马,摘下斗笠,浑身风尘仆仆,面容却依旧在黯淡灯光下显出几分冷白颜色,他点头致意,径直穿堂入内。
大理寺后堂内,烛火摇曳,裴序正俯身审视一份卷宗,清冷侧脸在烛光下半明半暗。听得步履声近门,方抬起头。
“如何?”
简肃深深作揖,神色凝重,“回大人,此行收获颇多。”
“庆王世子之死,确有蹊跷。属下暗访当地,发现邸报所言‘为救百姓壮烈牺牲’实属子虚乌有。那夜山洪爆发时,世子尚在知县府中醉生梦死,翌日凌晨便传出他救人身亡的消息。”
裴序手指轻叩桌案,示意他继续。
“属下寻访良久,找到一个当夜侥幸逃脱的歌妓,她因起夜躲过一劫,亲眼瞧见几个黑衣人从世子房中拖出一具尸体,吓得魂飞魄散,连夜逃走,一直藏身在乡野破庙。”
“至于上报此事的知县,”简肃略一停顿,道:“乃是经由武兴侯府世子、现任吏部员外郎的赵渊之手赴任。武兴侯府如今与三皇子勾结在一处。此举,与他脱不了干系。”
裴序淡声道:“权势动人心,三皇子韬光养晦数年,自然有所图谋。”
三皇子母家势单力薄,想要更进一步,需得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力量。庆王唯一的儿子死于非命,焉能不恨?他不能怪已过世的儿子,只能将怨恨转向将儿子贬斥边地的圣上。
于三皇子,这便是一股可以借的力。
简肃点头,又道:“大人,属下回程时行经清河,恰好闻得一桩趣事。”
他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口中称“趣”,裴序没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简肃依旧是一板一眼,“崔氏那位在清河养老的老太爷,为一晋地富商新辟的园子题了块匾额。‘清源堂’三个字,润笔费足足千两赤金。一字千金,这买卖,比抢钱庄来得还快。”
他冷嗤一声,目光锐利,“属下粗略察访,崔氏在当地占田荫客,比起陆氏有过之而无不及。清河一带上至知府县令,下至里正乡绅,无不是崔氏门生故吏。崔翁在当地的威望——”
抬手指了指天,“与之无异。如今又与三皇子联合,更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
裴序缓缓起身,踱至窗边。窗外是墨汁般浓重的夜色,远处宫阙方向灯火零星,如巨兽蛰伏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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