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姆。”李朴突然开口,用斯瓦西里语说,“你刚才说的话,我全听到了。”
卡姆的手猛地一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奥马尔也停下手里的活,紧张地看着李朴——他们都知道,李朴是老板信任的中国员工,他要是告状,两人大概率要丢工作。
“玛丽是公司雇来的保姆,你们是公司的工人,做好各自的事就行,少背后嚼舌根,更别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李朴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以后不准再跟玛丽牵扯不清,也不准再议论她。要是再让我看到或听到,直接告诉张总和刘总,你们不用来上班了。”
卡姆和奥马尔赶紧点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头低得几乎要埋进地里,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李朴没再理他们,转身走到店门口。
姆巴看到他脸色不好,赶紧递过来一瓶水:“李,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点热。”李朴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里的憋闷,“我盯着他们干活,尽快给你修好。”
接下来的时间,李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帮着卡姆和奥马尔装空调。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干活格外卖力,手上的动作也麻利了不少,不到下午三点,就把两台空调修好了。
李朴调试了一下,冷风瞬间吹了出来,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好了,你试试。”李朴对姆巴说。
姆巴走到空调底下,感受着冰凉的风,笑着竖起大拇指:“太好了,李,谢谢你!以后空调有问题,还找你!”
李朴点点头,收了工具,对着卡姆和奥马尔说:“你们先把工具送回仓库,跟张总说一声,空调修好了,我晚点回去。”两人如蒙大赦,赶紧收拾好东西,一溜烟就跑了,生怕李朴再提起刚才的事。
李朴没立刻回公司院子,而是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往的行人。
阳光很烈,晒得地面发烫,他却觉得心里发冷。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告诉张田和刘景,玛丽大概率要被辞退,她本就艰难的生活可能雪上加霜;不告诉,又觉得玛丽的行为膈应,而且卡姆和奥马尔要是不收手,以后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犹豫了半天,李朴还是决定暂时不跟老板说。
他想,先给玛丽提个醒,让她收敛些,也让卡姆和奥马尔断了念想,至于后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公司院子时,玛丽正在厨房做饭,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看到李朴回来,她赶紧停下手里的活,笑着打招呼:“李哥,你回来了,饭马上就好,张总和刘总也在等你吃饭呢。”笑容依旧干净,可在李朴眼里,却多了几分刻意的讨好。
李朴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只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辛苦你了,玛丽。”
张田和刘景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李朴,张田笑着问:“怎么样,姆巴那边都处理好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都弄好了,就是压缩机坏了,换个零件就没事了。”李朴回答,没提刚才听到的话。
他不想让老板们卷进这种糟心事,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描述玛丽的所作所为——毕竟,刘景也曾是“参与者”。
吃饭时,玛丽端上饭菜,有炖牛肉、炒青菜,还有她自己做的非洲特色小吃“乌咖喱”。
刘景尝了一口乌咖喱,笑着说:“玛丽,你做的乌咖喱越来越好吃了,比外面餐馆做的还正宗。”
玛丽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谢谢刘总,您喜欢就好,我以后经常做。”她说话时,眼神不自觉地瞟了刘景一眼,那抹闪躲的温柔,让李朴心里更不是滋味。
吃完饭,李朴找了个机会,在院子角落叫住玛丽。
“玛丽”他尽量让语气平静,“最近别跟卡姆他们走太近,公司里传闲话不好,影响工作。”
玛丽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慌乱,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李哥。”那副心虚的模样,彻底坐实了卡姆的话。
李朴没再多说,转身走开。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
在非洲这片土地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玛丽选择这样的路,或许有她的苦衷,或许只是随波逐流,但这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旁人干涉不了太多。
晚上,李朴坐在院子里,看着玛丽在棚子门口洗衣服。
月光洒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单薄。
他想起白天听到的那些话,想起玛丽此刻看似平静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在这片充满挣扎的土地上,人心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每个人都在欲望和生存里,做着不为人知的妥协。
张田走过来,递给李朴一瓶啤酒:“怎么了?看着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下午干活累着了?”
李朴接过啤酒,喝了一口,摇摇头:“没什么,张总,就是觉得在这边打拼,大家都不容易,各有各的难处。”
张田看着他,又看了看玛丽的方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啊,都不容易。出门在外,管好自己就行,别想太多。”
李朴点点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稍微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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