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霖没作声,苏瑜的反应他都看在眼中,根本不必苏玫提醒。
楚环像是专门等在宫外似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人便进了宴殿。
只是现在她有没有等在宫外重要吗?
有谁会去追究吗?
没有!
楚环,不,谢玉瑶一袭碧翠迎风袄裙款款而来,她腰杆笔直,身材长挑,眉眼温柔沉默,两腮仿若云霞映影桃花,鼻梁小巧,朱唇微闭。她目不斜视,端着手,用连宫里的老嬷嬷都无法挑出错来的姿势跪拜在殿中,“臣女谢玉瑶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起谢玉瑶知道的人不多,但楚环的名头在场众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谁家还没几个嗜好逛伎楼的爷们儿?女眷们对她的身份嗤之以鼻,那些没见过她的男人都不由得充满好奇,纷纷投去视线,想一饱艳名远播的伎女风仪。
“放肆。”肖禀坤官威隆重的怒喝,“你若是安南候府的人应该自惭形秽,因为做出违逆当今陛下之下,你若是红袖招的女伎,更该有自知之明不该进宫污秽圣地。不论是那个,你都没有资格自称‘臣女’。”
谢玉瑶冰冷的视线刷的一下斜上肖禀坤,这个她日日夜夜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伪君子。他的父亲为朝廷鞠躬尽瘁,却死在这个小人手里,上苍何其不公啊!
“相爷好威风啊,当着陛下的面你还敢抖威风,可见私下里怎样的自私枉为了。当年我阿爹因与你在诸多政见中不和,特别是在围场圈地死了数百百姓性命之案上,陛下都已经大开国库补偿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了,你却阻止慰问银落到那些可怜之人的手上。”
“你……你胡说,老夫人何曾做过这种事?”肖禀坤神色巨变,众人分不清他是因为被人戳穿事实真相而恼羞成怒,还是被人冤枉着急为自己辩护。
皇帝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桩事,当时因为围场圈地,当场百姓不配合,那些去执行圈地公务的差役手下又没轻重,激起了民奋起了场大冲突,死了三百多人。那时他担心酿成民变,赶紧大开国库出银安抚,这事他明明记得肖禀坤是赞成的,所以他才命安荣候谢长信与肖禀坤一起去安抚百姓。
“朕记得当日大开国库,出银五万两以示抚恤,由安南候谢长信与肖相一并前往处置,按照你这说法,那些抚慰银没到百姓手中吗?”
谢玉瑶眼中含泪,大声说道:“陛下,相爷知道您爱墨,曾向我阿爹提议昧下三万两银子在民间为陛下您寻宝,我阿爹见那些百姓可怜,便与相爷大吵了一架,说陛下爱民如子,是墨所不能比的,若相爷一意孤行,便要到陛下面前告相爷。相爷这才作罢,那些抚恤银子才能到百姓手中。自此之后,我阿爹断定相爷品性有失,不愿再与其过多结交,或许相爷也觉得我阿爹是个不容易被他拉拢之人,所以命人盗走了我阿娘与我外祖父之间互问安好的书信,找人临摹杜撰了一封所谓的与前朝叛族的通信,坐实了我阿爹附逆的罪名。”
“污蔑,污蔑,污蔑。陛下,老臣冤枉啊,请陛下明鉴。”肖禀坤连着好几声否定,他跪在地上,委屈得老横纵泪,又看向谢玉瑶,“你既说老夫陷害你阿爹,当年那些罪证全都有据可查,容不得你半点不认,你既喊冤,证据呢?证据呢?”
谢玉瑶恨恨的瞪着肖禀坤,从袖中丢出一沓书信,“你自己看看。”
肖禀坤疑惑的捡起书信,拆开一看,都是普通的问安信,“你什么意思?”
“陛下。”谢玉瑶没理他,而是转头对皇帝说,“适才相爷说当年的罪证都有据可查,臣女请求陛下现将那些罪证都请上来,从中拿出那封污陷我阿爹与前朝叛族私通的书信来与现在相爷手中的书信对比字迹。”
皇帝应允了,示意身边的管事公公去传旨。同时,也问出了自己的费解,“你说相爷派人偷走你阿娘与你外祖父相互问安的书信,他既能让人临摹,肯定与你手上的书信字迹一模一样,还有对比的意义吗?”
肖禀坤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他太自负,早就忘了曾经那封书信的字迹是什么模样了。
谢玉瑶抹了抹盈出眼眶的泪珠儿,“陛下稍安勿燥,等一会儿东西拿来,臣女自会替陛下解惑。”
还卖起关子了。
殿中有人说谢玉瑶放肆,也有人说谢玉瑶可怜。
众说纷纭之际,去大理寺取证物的人回来了,这时谢玉瑶才道:“我外祖父在一个晒书日晒书,结果天落起雨来,他为收书脚下打滑摔断了拿笔的胳膊,可又到了与我阿娘固定通信的时间,便叫随侍的书童替他写了那封平安书信,也许是上苍都看不过眼,相爷派人偷走的那封书信正巧是书童代写的。所以,相爷当初拿出的那封污陷我阿爹与前朝叛逆私通的书信,笔迹根本不是我外祖父的,而是他身边那个书童的。”
第497章对恃(3)
在场众人均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肖禀坤更是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
谢玉瑶继续说道:“臣女的外曾祖父的确是前朝叛族没错,可先皇笃定他老人家曾经的功绩,再加上他老人家早已过逝,我外祖父只是个普通的文人,根本没继承我外曾祖父的意志,不然先皇怎会在知道我阿娘的身份时还允许她与我阿爹成婚?”
肖禀坤将当年由他之手递上去的铁证书信与谢玉瑶刚扔给她的平安书信对比字迹,的确是不同的,他再也难掩脸上的惊慌,“不,不可能的。”
皇帝示意侍候在身边的公公将证据拿来给他看看。
对比之下,字迹的确不同。皇帝蹙眉望着肖禀坤,“肖卿,你真为了陷害安荣候而干出这种不耻之事?”
“不,陛下,老臣没有。”肖禀坤绝不能承认,他指着谢玉瑶,大声喝叱,“说,你在哪里弄来这一沓书信,你又凭什么说这书信就是你外祖父的笔迹,我看你就是想为安荣候的案子翻案,胡乱找来的证据栽赃老夫。”
“事到如今,相爷还抵死不认么?”谢玉瑶又转头对皇帝开口,“陛下,我外祖父擅画,曾有一幅‘雀华临梅图’闻名天下,那画上有我外祖父提的字,如今这幅画正收藏在宫里,请陛下将画取来,一对笔迹便可真相大白。”
肖禀坤如遭五雷轰顶,他面色僵白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众人一见肖禀坤神情,十分已经猜出八分了。
境况所逼,皇帝不得不应谢玉瑶之请,吩咐人去请‘雀华临梅图’取来。
谢玉瑶的满腹哀怨尽数倾于哽咽抽泣之中,极尽凄惨之色,博得众人无数怜悯。不论肖禀坤当年出于何种目的迫害安荣候府,如今谢氏一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贬籍的贬籍,受尽世间委屈和不公。
在等待宫侍去请‘雀华临梅图’之际,谢玉瑶继续言道:“臣女幼时惨遭恶运,吓得曾失去了那段悲惨的记忆,沦落青楼之中长大,过着以色事人的日子,有一日吕大人的兄长吕大爷来红袖招应酬,见臣女被客人欺负,不忍心出手相救,他十分同情臣女,觉得臣女像他在幼年得病逝去的女儿,便隔一段时日到红袖招见见臣女。那日相府的肖敏公子也在红袖招,正巧吕大爷来了,臣女不敢丢下肖敏公子,便想着去跟吕大爷打声招呼像再回去作陪,没想到肖公子冲了过来……。”
“贱人,你胡说,我明明看到你们俩在行苟且之事。”肖敏气得双眼布满血丝,指着谢玉瑶破口大骂。
“那是误会,是因为肖公子你突然推门进来,吓得我脚下不稳,摔倒时正巧又推倒了吕大爷,落在你眼里这才有了你以为的那龌龊一幕。”她的确是在胡说八道,可恶的吕大爷已经死了,而肖敏还活着,她能利用吕大爷让肖敏死一次,就能利用吕大爷让肖敏死第二次。
“你还敢胡说,你们俩分明有奸情。”肖敏拼命的叫喊,想让众人信他。
谢玉瑶面向他,一脸的梨花带雨惹人心疼,“肖公子,您的身份地位可是红袖招头一份的惹不起,我哪敢抛下你去与吕大爷有染?”
肖敏是大唐第一权臣之子,到哪里不是横着走?
谢玉瑶这话,怼得肖敏自己都信了。
“你一怒之下杀了吕大爷,朝廷断你斩刑,我原本以为此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从前在安荣候府服侍过的嬷嬷找见我,跟我说了我的身世,我这才知道原来你是仇人之子。可不管我当时有多恨,你死了,总算是消没了我心里的一丝恨。然而那日我去葫芦巷的女汤洗浴,居然被你给掳走了,我是不论如何也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天啊!你怎么还活着。”
“你信口胡说,你这个贱人,明明是你……。”
“肖公子。”谢玉瑶大声一喊,将肖敏的话给阻了回去,“事到如今,你还要学你父亲往我谢家身上泼脏水吗?——陛下,臣女不知王爷是如何找到肖公子的,只第二日便在大街上出现了大理寺搜捕臣女的公文,臣女向王爷陈情,王爷知悉后同情臣女冤情,这才一直将臣女护着,等着让臣女能见到陛下,为谢家平返这天大的冤屈。”
谢玉瑶一番动情的言词,将当初吕大爷是如何死在肖敏手中,她又是如何与此事扯上关系都交待得明明白白,毫无破绽。
此时,那幅‘雀华临梅图’已经落到皇帝手中,拿着书信几番对比,肖禀坤陷害安荣候谢氏一门,证据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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