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锈迹斑斑的旧三轮车,就这样轧过衡法阁前光洁如镜的地砖,发出“咯吱咯吱”的、与此地庄严肃穆格格不入的声响。
车轮每转动一圈,都像是在这片象征着绝对秩序的土地上,碾下一道属于凡俗尘埃的印记。
天空阴沉得仿佛一块浸了水的铅块,厚重的云层压抑着整座城市的光线。
衡法阁高耸的廊柱下,秦芷若一袭素色法袍,身姿挺拔如松。
她的目光穿过稀疏的雨丝,牢牢锁定在那个推着三轮车缓缓走来的身影上。
车上,数十个外卖箱堆叠得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每一个箱子表面都用最简陋的胶带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外卖小票。
风一吹过,三万张承载着姓名与期盼的纸片便如蝶翼般颤动,发出细碎而坚韧的沙沙声。
东江老陈的牛肉面,西市阿花的螺蛳粉,南门王大爷要多加醋的饺子……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鲜活的、等待着果腹的普通人。
秦芷若的心猛地一沉,她忽然觉得,这些轻飘飘的纸片,汇聚在一起,竟比她研读过无数遍的任何一部律法典籍都来得沉重。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衡法阁内传出,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陆正言已然登临审判台,他面容冷峻,眼神如鹰,手中那柄代表着衡法阁无上权威的青铜戒尺重重地敲击在法案之上。
全场瞬间死寂,连风声都仿佛被这威严所慑,悄然止息。
“今日终审。”陆正言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冰冷的钢铁,“堂下萧然,及其所组建的骑手团体,被控非法结社,扰乱气脉。若你无法在今日证明其组织并非武装结社,则依《武律·叛逆篇》第三条,全员废除气感,永禁武途!”
“永禁武途”四个字,如四座冰山,狠狠砸在每一个旁听席的骑手心头。
那意味着他们赖以为生的力量将被彻底剥夺,沦为城市最底层的废人。
恐慌与绝望如瘟疫般蔓延,人群中发出了压抑的骚动。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萧然,却依旧平静。
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审判台上的陆正言,只是不慌不忙地走到那辆旧三轮车旁,打开了最顶上的一个外卖箱。
一股浓郁的骨汤和麦面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与法庭内冰冷肃杀的气氛形成了荒诞而鲜明的对比。
他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一步步走到法庭中央那块古朴的“气证碑”前,将面碗稳稳放下。
碑石冰冷,汤面温热,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在碑面上氤氲出一片模糊的水痕。
“这碗面,”萧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给‘最初的送餐人’的。无论他是谁,是他开启了这份传递温暖的事业。现在,我要用这份事业来证明——我们不是暴徒,我们只是服务员。”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然的意识深处,小绿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终极抽奖已启动……恭喜宿主获得一次性道具:逻辑绷带·特制版。】
【效果:可将海量散乱的证据,在短时间内编织成一条他人无法辩驳、逻辑完美的因果链。】
一股清凉的数据流涌入脑海,萧然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他猛地转身,双手挥动,三轮车上那三万张外卖小票如同受惊的鸟群,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气流卷起,纷纷扬扬地飘散在整个法庭的地面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萧然的身影在纸片之海中穿梭,他的动作快得几乎带起残影。
每一张小票,都在他的引导下找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
一张张独立的订单,按照时间、路线、客户、完成率,被迅速地排列、组合、拼接……
不过短短几分钟,一张以整个东江城为蓝本的巨大“行为图谱”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三万个光点在图谱上亮起,代表着三万次送达。
无数条光线连接着这些光点,勾勒出骑手们每日穿梭的轨迹。
令人震惊的是,这些纵横交错、看似混乱的轨迹,汇聚成的整体流向,竟然与城市地下那条看不见、摸不着,却维系着全城运转的“城市气脉”的流向,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陆正言大人!”萧然抬头,目光直刺审判台,“你们指控我们扰乱城市气脉,可事实是,我们为了将每一份餐食准时送达,早已将这座城市的每一条脉络刻进了骨子里!我们走的每一步,都顺应着这座城市最根本的呼吸。你们说我们扰乱秩序?可我们的路线,精确到秒,比街角的红绿灯还要准时!”
全场哗然!这份证据,直观、磅礴,充满了无可辩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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