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千眼寺地宫的最深处,男人盘膝而坐,周身已被愿力金光包裹,他的血肉正在一寸寸消融,化为铸就金身的材料。
他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释然的微笑,一道微弱的意念传入系统:“我……自愿舍身。将我毕生积攒的所有愿力,凝成这尊金身吧……只求……让后来的骑手们,不必再饿着肚子送单了……”
“原来……是这样……”空言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原来,不是系统诱他堕落……是他自愿舍身……我们……我们供奉了千年的,竟然是我们亲手囚禁的慈悲……”
这个发现,如同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他坚守一生的信仰。
整个千眼寺的梵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僧侣都呆呆地望着天空,望着那段被尘封的真相,脸上的虔诚与愤怒,渐渐被茫然与羞愧所取代。
萧然深吸一口气,身后那件由幽蓝火焰凝聚而成的披风,忽然燃烧得更加猛烈。
他反手一扯,将这件燃烧的披风解下,动作却无比轻柔地覆盖在了金佛的身上,像是在为一位远行的故友披上最后的行装。
“你不是什么佛,也不是什么神。”萧然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你只是一个骑手。所以这最后一单,我用骑手的方式来送。”
他不再用单肩背负,而是双膝微沉,深蹲下去,将巨大的金佛稳稳地、用双手托举过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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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不再是借助外力,而是将自己全身的道纹织体催动到极致,以自身为容器,承载那重如山岳、又烫如烙铁的无尽愿力。
“轰!”
一股远比之前恐怖千万倍的重量与精神威压,瞬间灌入他的四肢百骸。
萧然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爆响,皮肤下,青蓝色的道纹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千眼寺顶端那座悬空的莲台走去。
每踏出一步,他脚下的虚空便会崩碎,然后又被他身上散逸的道纹之力强行重组。
每一步,他体内的道纹都在经历着撕裂与再生的酷刑,那种疼痛,如同亿万柄钢刀在同时切割他的骨髓与灵魂。
汗水混杂着血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但他紧抿的嘴角,却缓缓扬起一抹桀骜不驯的弧度。
“超时……罚不了我。”
他喘着粗气,又踏出一步,脚下的空间道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雷劈……也拦不住。”
他的双臂在剧烈颤抖,托举着金佛的手掌已经被金色的愿力灼烧得血肉模糊,但他依旧稳如磐石。
“这一单,必须送达!”
一声低吼,仿佛是他对这漫天神佛,对这该死的系统,对这不公的命运,发出的最决绝的宣战。
他托举着那个平凡骑手最后的遗愿,那个被误解了千年的慈悲,正一步步走向这段旅途的终点。
整个世界仿佛都已静止,只剩下他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那双在无尽痛苦中,依旧燃烧着不灭火焰的眼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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