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由系统提示凝聚而成的虚拟光符,悬浮在萧然眼前,冰冷得像一块墓碑。
火光渐熄,灯笼的余烬在晚风中飘散成灰,连同那张写着“我知道你在看”的简陋发票,一同归于虚无。
可那道催命符般的新订单,却愈发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鲜血写成,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死寂。
断龙谷的风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滞了,只剩下四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牢牢困在原地。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苏小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几乎是尖叫出声:“你疯了吗,萧然?!无积分,无奖励,只有一个差评或好评?这他妈算什么订单!这根本不是交易,是送死!连最基本的系统契约精神都没有了!”
她一把抓住萧然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试图用疼痛唤醒他。
在她看来,萧然刚才点燃灯笼的行为,无异于一个赌徒在输光所有筹码后,压上了自己的性命。
而现在,庄家开牌了,结果是必死之局。
“小暖说得对。”秦芷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那份冷静之下,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系统光符冰冷的光芒,“从法律角度,或者说从我们已知的系统规则来看,这份订单已经构成了‘无效契约’。它缺少了最核心的‘对价’原则,即等价交换。系统没有提供任何形式的报酬,却要求你履行一项风险无限大的义务。你有权拒绝,甚至可以向系统提出抗辩。”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严肃:“衡爷的悲剧很可能就是因为接了类似的单子。我们不能重蹈覆辙。萧然,屏蔽它,现在就屏蔽掉系统的提示。这已经不是任务了,这是‘写单者’单方面下达的、不具备任何约束力的死亡通牒。”
两个女人,一个从实际利益出发,一个从规则法理分析,都得出了同一个结论:这单,绝对不能接。
萧然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眼神里没有半分动摇。
他能感觉到她们的关心,那种发自内心的担忧,像一股暖流,让他冰冷的手脚恢复了一丝知觉。
但他更清楚,从他激活系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那个“你不配送餐”的差评,那个不存在的“第十三殡仪馆”,那个三百年前跪在石碑前的布衣青年,所有线索都像一根根丝线,最终汇集到了“写单者”这个原点。
这不是选择题,而是他必须面对的终点。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冷月心忽然有了动作。
她没有像苏小暖那样激动,也没有像秦芷若那样讲道理。
她只是默默地抬起手,将那柄一直藏于袖中、随时准备出鞘的锋利匕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推回了袖口的暗鞘之中。
金属归鞘发出的轻微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个动作,代表了她态度的转变。
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战斗的警戒状态,转为了……同行。
她抬起眼,清冷的眸子直视着萧然,只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上次在‘饕餮食府’,你替我挡了致命一伤。这次,我陪你疯一次。”
话音落地,苏小暖和秦芷若都愣住了。
萧然望着冷月心,忽然觉得腿上的伤不那么疼了,心里那块被恐惧和迷茫占据的地方,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填满。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谢。”他转向苏小暖和秦芷若,目光里满是歉意和坚定,“你们说得都对。这单很蠢,很亏,甚至毫无道理。但你们忘了最关键的一点——从那条差评开始,我就已经是局中人。衡爷的结局告诉我,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问题留给下一个倒霉蛋。我不想成为下一个衡爷,更不想让未来的某个人,也走上这条路。”
他握紧了那本已经有些破旧的《用户协议·初版》,封皮的质感仿佛还残留着历史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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