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在博风楼里她看得清楚明白,那个贵态四溢的青袍男子尚能听他差遣,想来他也定不会是什么等闲人物。
更何况十年前……
他这是要瞒她他的身份。
可他一介贵人,为何孤身一人欲往青州去?
她便又道:&ldo;公子既然不是冲州人,那可知往青州去的路弯弯绕绕极易迷路,不如找个人陪公子一道去……&rdo;
男子摇头,脸色依旧疏离:&ldo;那倒不必。我多年前曾来过cháo安北路一带,路还是认得的。只是十年过去了,这冲州北城外的官道多了好些,方才见了,一时不能确定,所以我才要问姑娘一声。&rdo;
她看着他,点了下头,却一时再想不出什么话能多留他些时间,只能望着他谢辞转身,持缰上马。
他欲挥鞭,手却一顿,转而拨转马头回来,低眼看向她:&ldo;姑娘看着倒有些眼熟。&rdo;
她浑身一震。
他是想起来了么?十年前的那一个雨夜……
他又看了看她,&ldo;昨日在博风楼见过的,是么?&rdo;
她垂下眼睫,心口泄了气,却仍是点了点头。
他立身马上,正色将她打量了一圈,&ldo;既然这么有缘,敢问姑娘姓名?&rdo;
&ldo;孟廷辉。&rdo;
她抬头望向他,一字一字道。
&ldo;孟廷辉。&rdo;
他重复了一遍,然后侧过身子,&ldo;我记得姑娘是冲州女学的学生,还望姑娘莫要辜负皇上建学的一番苦心,好好读书试科,或许将来还能有缘,再得一见。&rdo;
她见他这回真要走,忙急着又道:&ldo;何公子既然这么说,想来家是在京中?&rdo;
他未回身,只是轻轻一点头。
长臂扬鞭,重落马臀。
一声粗嘶划碎了周身细风,黄尘随蹄而起,直入远处官道。
章五孟廷辉(中)
孟廷辉刚推开屋门,便被严馥之一把拽了进去,只听门在后面被踹上,自己还未反应过来时人已被按在了椅子上。
她蹙眉,愕道:&ldo;你在我屋子里做什么?&rdo;
严馥之未坐,只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半晌才道:&ldo;昨日在博风楼时,你看见那黑袍男子下楼,为何要跟着追下去?&rdo;
孟廷辉揉了揉胳膊,站起身来赶人,面无表情道:&ldo;干卿何事?&rdo;
严馥之被她一直推到门口,却死拉着门框不肯出去,忽而诡笑道:&ldo;孟廷辉,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rdo;
孟廷辉睨她一眼,不吭气,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严馥之仍是不肯罢休,又叫道:&ldo;你告诉我你的那些秘密,我就告诉你他是谁!&rdo;
孟廷辉冷着脸:&ldo;我已知道他姓甚名谁,不需你告诉我。&rdo;
严馥之诧然:&ldo;你……你真知他的姓名?&rdo;
孟廷辉用力将她朝门口推去,脸色愈发不悦:&ldo;我要看书了。&rdo;
从小到大不习惯被人如此相迫,更何况……他是她心底里最柔软的一处埋下的种子,她期冀着、企盼着,只望一日那种子能够生芽开花,却不希望旁人来轻易触碰。
&ldo;等等……你等等!&rdo;严馥之卡住门槛,没好气道:&ldo;我可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你不想提他也罢,可关于此次进士科的事情你总要听吧?&rdo;
孟廷辉手一顿,挑眉。
严馥之脸色红扑扑的,埋怨道:&ldo;力气这么大,怎么不去考武举?&rdo;见她脸一黑又要驱人,慌忙又道:&ldo;你不知,今日学监放下话来,据传朝中有言,今年女子进士科第一人及第者允入翰林院!&rdo;
孟廷辉闻言一怔,半晌才道:&ldo;当真?&rdo;
严馥之见她松了手,便挤进来,又道:&ldo;这话还能骗你不成?今晨刚有京官来拜会过学监,说的就是此事。&rdo;
孟廷辉凝眉,却没吭气。
严馥之斜眼瞧她,&ldo;说是太子之前向皇上进言,二十年来朝中女官未有当大任者,实与当初开办女学之期不符,因是特令翰林院今年为女子进士科开一敕额,允女子进士第一人及第者入翰林院,任编修一职。&rdo;
翰林……
孟廷辉咬了咬嘴唇,抬眼朝窗外望去。
当然知道能入翰林院意味着什么。
自乾德八年皇上擢拔时翰林学士承旨古钦为尚书右仆she以来,多年来朝中参政、六部主事者十有六七均出自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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