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来得极快,片刻就逼近了侯府,猛然间外头哗然大乱,射进来的火箭变得零零落落,很快就一支都没有了。小三贴着门缝往外看了一会,猛然回头欢呼:&ldo;少夫人,是世子爷,是世子爷!&rdo;
一片欢呼声中,沈宜织猛地站起来,又猛地抓住了红绫的手:&ldo;我,我肚子疼‐‐&rdo;
第二百五十八章
沈宜织的儿子是早产的,只有八个月大。因为一夜杀伐动了胎气,生得也很艰难,生下来之后,沈宜织只觉得浑身都像散了架,她连是男是女都没有问,只是已经发黑的视野里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扑到面前,粗糙的手紧紧握住她的,鼻子里闻到一股烟火混合着血腥的气息,就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再醒过来的时候,京城已经天翻地覆,变了人间。
&ldo;一切都是皇上的计策。&rdo;郁清和又黑了一层,拿着把小刀削着一只梨,含笑地说着边关的军事,&ldo;我们是假托失踪,转回京城的,增援的人前脚走,我们后脚就回来了,因此安王以为京卫空虚,全是假的。父亲那边,其实是假做中伏,反诱羯奴的。只是都想不到,安王当真敢跟羯奴勾结,连太皇太后听说此事,都说不出话来了。&rdo;
沈宜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睛只管看着身边襁褓里的儿子。郁清和已经平安回到她身边,虽然身上多了几道伤疤,却没缺胳膊少腿。平北侯亦如此,因此她就不想再听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了。
郁清和也伸手轻轻碰了碰儿子的小脸:&ldo;比他姐姐生下来小得多呢。&rdo;郁朵好奇得很,巴着弟弟看了半日,还是被郁柔拉走的,好让沈宜织休息。
&ldo;才八个月,自然小。&rdo;沈宜织心疼得很,幸而孩子还健康,否则她会恨死郁清明。
&ldo;父亲已经决定将二弟出族。&rdo;郁清和把梨子切成小块放在碟子里递给沈宜织,&ldo;夫人么,娘家已经无人了,不好休回去,只能送她进家庙了。&rdo;
出族的人,此后再没有任何根基,但是这样至少保住了郁清明的命,到底他还是平北侯的儿子。比起废为庶人终身圈禁的安王,还有被诛杀所有成年男丁的齐家来,郁清明已经算是好的了。
&ldo;孟姨娘的丧事怎么办的?&rdo;孟玉亭难产身亡,孙氏则自请和离回娘家去了,至此,侯夫人这一支在郁家已经彻底消失了。
&ldo;大嫂办了,你不必操心。&rdo;经了这一场事,冷氏倒是老实了,看着沈宜织的眼神都与从前不同,&ldo;过些日子想办法给大哥谋个外任,叫他们一家都出京去,你也少些麻烦。&rdo;
沈宜织笑了起来:&ldo;那可真好。&rdo;此后她就可以带着孩子,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了。
&ldo;还有‐‐&rdo;郁清和略有些迟疑,&ldo;红绢死了,我想,看在她服侍过我的份上,体面发送了她。&rdo;红绢被扔在柴房里,大家忙着抵抗外头的时候不知怎么被她磨断绳子逃了出来,似乎是想从后门出府去,但走到半路上就被外头的流矢射中,天亮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僵了。
&ldo;啊对了,还有韩姨娘吧?&rdo;
郁清和嘴角一挑:&ldo;哪里还有?韩家也是安王党羽,全家流放了。&rdo;本来罪不及出嫁女,可是韩姨娘偏偏这时候回了家,于是自然一起被流放了。倒是香苹经了这一场,好像看破红尘了似的,虽然没去庙里,却准备做在家居士,在自己屋里诵经吃斋了。
&ldo;哦,这么说咱们院子里连一个姨娘通房都没了‐‐&rdo;沈宜织笑嘻嘻地看着郁清和,&ldo;世子爷又立了新功,做了五军都督府都督,是不是该再抬几房才合身份呢?&rdo;
&ldo;你这小醋坛子!&rdo;郁清和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ldo;有你坐镇,我哪里还敢再抬人?&rdo;
&ldo;哟‐‐&rdo;沈宜织拖长了腔调,&ldo;那我岂不是犯了七出里的&lso;妒嫉&rso;?世子爷别给人家扣大帽子啊!&rdo;
郁清和笑了,伸臂搂住她,另一只手轻轻抱住儿子:&ldo;我高兴让你妒嫉,成不成?如今我知道了,你怀着身孕还在为我护着家,我若再纳别的女子‐‐对不住你。&rdo;
沈宜织不防他能说出这番话来,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眼圈一红,一头栽进他怀里:&ldo;你,你可记得你今日说的话!&rdo;
&ldo;记得。&rdo;郁清和紧紧抱住她,&ldo;永远,都记得。&rdo;
我和你,曾经共患难,如今共富贵,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誓言,永远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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