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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孤坟泣血 奇门遁影（第1页）

落霞镇的雨，缠缠绵绵下了整月。黎童跪在新坟前，指尖抚过粗糙的木碑，碑上“亡妻完颜雪之墓”七个字，是他用镇岳尺尖一笔一划刻下的，每一笔都嵌着血丝。坟头的青草刚冒芽，就被连日的雨水打得蔫蔫的，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雪儿，你说过要陪我看江南的落霞，可这落霞镇的雨，却连个停的意思都没有。”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怀里的念雪刚满周岁，被裹在厚厚的襁褓里，此刻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瞅着坟头的纸幡，小手无意识地抓着黎童的衣襟。这双眼睛，像极了完颜雪。黎童喉间一阵发紧，猛地咳出一口血，溅在碑前的青石板上，与雨水融成淡红的溪流。自朱仙镇力战之后，他强行催动“血染山河”的后遗症便时时发作，内力郁结于肺腑，稍一激动便气血翻涌。“爹！”一声清脆的呼喊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黎童回头，见是镇上的猎户狗子，这孩子爹娘早亡，靠着打猎为生，前几日被金兵的游骑打伤了腿，还是黎童给治的。此刻狗子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跑来，脸色惨白如纸。“狗子，怎么了？”黎童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狗子跑到近前，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指着镇口的方向，声音发颤：“金……金兵……来了！好多人，还带着……带着会放毒烟的妖人！”黎童心头剧震，猛地站起身。他隐姓埋名迁居落霞镇，本以为远离了战火，没想到金兵竟还是找来了。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念雪，又望了望完颜雪的坟，眼中瞬间燃起两簇火焰——这一次，他死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骨肉，更不能让雪儿的坟茔受辱！“狗子，镇上的人呢？”黎童沉声问道，同时将念雪塞进狗子怀里，“你带着孩子，从后山的密道走，去找山那边的陈猎户，就说黎翁让他照拂一二。”狗子急道：“爹，那你呢？”“我断后。”黎童从坟后拖出一根通体黝黑的铁尺，正是镇岳尺。尺身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隐有寒光流转，“告诉念雪，她爹不是懦夫。”说罢，他转身便向镇口奔去。身形展开，竟如离弦之箭，踏在积水的石板路上悄无声息，正是“踏雪无痕”的轻功，只是此刻每一步都带着决绝的沉重。落霞镇口，已是一片火海。数十名金兵正纵马烧杀，房屋的梁柱在烈火中噼啪作响，百姓的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镇子中央的空地上，七个身穿黑袍的妖人围成一圈，手中握着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诡异的鬼面纹，正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们的咒语，一股青绿色的毒烟从令牌顶端冒出，顺着风势弥漫开来，闻到烟味的百姓纷纷倒地抽搐，面色青紫。“哈哈哈，黎童，老夫看你今日往哪里逃！”一个苍老而阴鸷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身披紫袍的老者站在高台上，正是金国国师鸠摩智的师弟，鬼谷子传人——墨先生。此人精通奇门遁甲、毒术阵法，当年曾败在黎童手下，今日特地带兵前来复仇。墨先生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金兵将领，正是完颜宗望的心腹，完颜烈。此人手持一柄狼牙棒，脸上带着狞笑：“把黎童的人头带回去，元帅重重有赏！”黎童站在镇口的牌坊下，看着眼前的惨状，双目赤红如血。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镇岳尺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尺身滑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墨老鬼，当年饶你一命，你不知悔改，反倒助纣为虐，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废了你这身邪术！”墨先生闻言大笑：“黎童，你身负重伤，内力十不存一，还敢口出狂言？看看这‘七煞锁魂阵’，便是你今日的葬身之地！”他说罢，猛地一挥手，“结阵！”七个黑袍妖人立刻变换方位，青铜令牌上的毒烟越发浓郁，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鬼面虚影，将整个镇口笼罩其中。这阵法源自鬼谷秘术，以七人精血催动，能扰人心神，腐蚀内力，端的是阴毒无比。黎童却丝毫不惧，他曾在岳飞的兵书中见过类似的阵法记载，知道此阵虽阴毒，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阵眼在正北“坎”位，对应八卦中的水，而今日雨水连绵，正好可以借水破阵。“山河拳?逆水行舟！”黎童一声低喝，身形陡然下沉，镇岳尺在地面上重重一点。“轰”的一声，地面的积水竟如活过来一般，顺着他的尺尖逆流而上，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水墙。这一招正是他融合《孙子兵法》“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的道理创出的，能借天地之力为己用。“雕虫小技！”墨先生冷笑，“变阵，离火焚天！”七个妖人立刻挪动脚步，阵眼从“坎”位转到“离”位。随着他们的咒语，毒烟中竟燃起幽绿色的火焰，火焰遇水不熄，反而越烧越旺，朝着黎童扑来。黎童眉头微皱，没想到这阵法竟能随意变阵。他不敢怠慢，脚下步法急变，踏的正是八卦中的“生门”方位。身形如穿花蝴蝶般在火焰中穿梭，镇岳尺舞得密不透风，将袭来的火焰尽数挡开。“狼牙棒法?开山裂石！”完颜烈见状，催马挺棒冲了过来。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黎童的头顶，棒上的尖刺在火光中闪着寒光，势要将他一棒打成肉泥。黎童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就在狼牙棒即将及顶的瞬间，他猛地矮身，镇岳尺贴着棒身向上一滑，正是“镇岳尺法”中的“顺水推舟”。这一尺看似轻柔，却蕴含着巧劲，竟生生将狼牙棒引向一旁。“噗嗤！”狼牙棒砸在旁边的牌坊上，坚硬的石柱应声断裂。完颜烈只觉手臂一麻，还没反应过来，黎童的拳头已经到了。“山河拳?峰回路转！”这一拳看似缓慢，拳头却带着螺旋的劲气，绕过狼牙棒的格挡，正中完颜烈的胸口。完颜烈惨叫一声，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口中鲜血狂喷，显然受了重伤。“废物！”墨先生见状大怒，亲自从高台上跃下，手中多了一把漆黑的匕首，匕首上淬着墨绿色的毒液，“黎童，接老夫一招‘鬼谷断魂刺’！”匕首带着破空之声，直取黎童的咽喉。这一刺角度刁钻，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正是鬼谷派的诡谲招式。黎童不敢大意，镇岳尺横挥，尺身与匕首相撞，发出“铛”的一声脆响。他只觉一股阴寒的劲气顺着尺身传来，竟要钻入自己的经脉，急忙运起内力相抗。就在这时，七个黑袍妖人再次变换阵形，毒烟与火焰交织成一张巨网，将黎童和墨先生同时罩在其中。墨先生见状大笑：“黎童，你我今日便同归于尽！”黎童心中一凛，他不怕墨先生，却怕这毒烟伤了镇上的百姓。他猛地一声长啸，内力运转至极限，镇岳尺上突然爆发出一层金光。“镇岳尺法?气壮山河！”这一招是他压箱底的绝技，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提升功力。金光闪过，镇岳尺横扫而出，竟将毒烟与火焰组成的巨网撕开一道口子。黎童趁机冲出网外，落在一个屋顶上。他刚站稳身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回头一看，只见狗子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正抱着念雪躲在一个水缸后面，被几个金兵发现了。“抓住那个孩子！”金兵狞笑着围了上去。“不好！”黎童心中大急，想也没想便从屋顶跃下，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向狗子。“拦住他！”墨先生大喊，手中匕首再次掷出。黎童此刻满心都是念血，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匕首。就在匕首即将及身的瞬间，一道白影如从天降，挡在了他的身前。“噗嗤！”匕首没入了白影的后背。黎童定睛一看，竟是镇上的疯婆子。这疯婆子平日里疯疯癫癫，总爱抢孩子们的吃食，没想到此刻竟会舍身救他。疯婆子回头，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她的眼神此刻竟异常清明：“黎……黎将军，老身……是岳元帅的……传令兵……当年……没能……把信送到……”话未说完，她便头一歪，断了气。黎童心中巨震，他终于明白，为何落霞镇的百姓总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里藏着许多当年抗金的旧部！“杀！”黎童怒吼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雄狮。镇岳尺翻飞，金兵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冲到狗子身边，一把将念雪抱在怀里，柔声道：“念雪不怕，爹在。”念雪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愤怒，反而不哭了，小手紧紧抓住黎童的衣襟。墨先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布阵困死他们！”七个黑袍妖人再次结阵，这一次，毒烟中竟出现了无数鬼爪虚影，抓向黎童父子。黎童抱着念雪，身法受限，一时竟难以突围。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鬼爪，心中闪过一丝绝望——难道今日真的要父子同亡于此？就在这时，他怀中的念雪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伸向空中，似乎在抓什么东西。黎童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空中的雨丝不知何时竟变得异常有规律，隐隐组成了一个八卦的图案。“八卦……借雨……”黎童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奇门遁甲》中的一句话：“天有其时，地有其利，人有其治，三者相得，而后可以成大功。”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镇岳尺上。尺身红光暴涨，他将内力注入雨水之中，口中念念有词：“坎为水，艮为山，水山蹇，险中求胜！”随着他的咒语，空中的雨丝突然凝聚成一道道水箭，如暴雨般射向七个黑袍妖人。水箭看似柔弱，却蕴含着刚猛的内力，黑袍妖人猝不及防，纷纷被射中，阵型顿时大乱。“不可能！你怎么会奇门遁甲？”墨先生失声惊呼。黎童没有回答，他抱着念雪，踏着雨丝组成的八卦方位，如履平地般冲向镇外。镇岳尺在他身后划出一道红光，将追来的金兵尽数逼退。墨先生看着黎童远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黎童，你跑不掉的！鬼谷门人遍布天下，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父子血债血偿！”雨还在下，落霞镇的火光渐渐熄灭，只留下断壁残垣和满地的尸体。黎童抱着念雪，在雨中狂奔。念雪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意。黎童低头看着女儿，又望了望身后火光渐灭的镇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知道，墨先生说的是实话，鬼谷门人遍布天下，他和念雪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但他不怕，为了怀中的女儿，为了死去的妻子，为了那些舍命相护的百姓，他必须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强。雨幕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山林里，只留下镇岳尺划过的淡淡红痕，在雨水中缓缓消散。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去后，落霞镇的废墟中，一个黑袍人悄悄捡起了疯婆子临死前紧握的半块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岳”字。夜幕降临，山林深处传来狼嚎，黎童抱着念雪，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他摸了摸怀中的铁盒，里面装着抗金旧部的名册，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念雪，”他轻声道，“从明天起，你要学着自己走路，学着自己吃饭，还要学着……保护自己。”念雪似乎听懂了，在梦中咂了咂小嘴，小手抓得更紧了。黎童笑了笑，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映出的却是不屈的光芒。前路漫漫，杀机四伏，但只要父女同心，便无惧风雨。

欲知后事如何，请况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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