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很抱歉,但是我们是相爱的,我们无法做到不伤害人,请你原谅。」
依芙莲点点头,「我明白,人为了维护自己不受伤害,轻而易举伤害了别人。」
我很感动,她真是个明白人。
我说:「谢谢你,依芙莲,你瞧,我父母就是不明白这一点。」
依芙莲笑一笑,过一会儿她问:「你有没有想到,十年后会怎么样?」
「十年后?」我瞪着眼,「十年后怎么样?我不明白。」
「他已经五十二岁了。」依芙莲低声说。
「那么十年后他六十二。」我说。
「你多少岁?」她问:「十年之后你什么年纪?」
「廿八。」我皱上眉头。
「再过十年呢?」她问。
我明白了。
「他会死的,你知道。」依芙莲冷静地。
「你黑心!」我喝道。
「这是事实,不管你接受与否,他已是一个老翁。」
我明白了,依芙莲与他们一模一样,也是来做说客的。
一个两个、三个,每个人都这么说,他们恐怕是有道理的,社会……言论,我已经很疲倦很疲倦,真想倒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我倔强下去。
一个下午,克里斯多弗来看我。
我有点欢欣,虽然我们之间不愉快,但多日不见,早已丢在脑后,闷在屋子里,一个朋友也没有,我欢迎他的来临。
「嗨,克里斯,你好。」我说:「快进来吃杯茶。」
「好。他说:「你怎么停学了?」
「前一阵子……患病。」我说。
「患病也不用退学,请假不就可以?」他说:「多可惜,一年同学——你打算如何?我恐怕你会回家去,所以赶紧抽空与你联络。」
「回家?回什么地方?」我黯然问。
「回香港。」他说:「怎么?你爱上伦敦了?不想回家?」
家,香港。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如今父母把我扔下不顾,一切都要我自己应付。这个世界又冷又硬,实在让我吃不消,我连躲起来痛哭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的。
「克里斯多弗,」我唏嘘地说:「生活不是我们能想像的。」
「怎么了?」克里斯多弗问:「小宝,你怎么变得这么老气横秋?发生了什么事?」他莫名其妙,「你一向都是高高兴兴的。」
我变了,是的,忽然之间我长大这么多,生活真是最好的教育场所。我是不是有点悔意呢?
依芙莲还是很友善,她带了许多照相部子来,不断的给我看——
「父母亲早婚,」她笑,「你看,廿五年结婚纪念的照片,这是三十周年的,想想看,三十年!」
三十年。
我注视着照片中的周仲年,他十分年轻,风度翩翩。那个时候他生活中没有我,我也没有他。
「你与我爹爹是怎么开始的?」她问。
我眨眨眼。「我不知道。」我说:「我想我们两个都寂寞。」
「不不,父亲并不寂寞,」依芙莲说:「你的意思是,你寂寞了,是不是?」
「但是他很少回苏黎世,他有半年的时间留在伦敦,不是吗?」我说:「你想想,如果他与家人快乐,他为什么要独个儿住伦敦?」
「他在这里做生意。依芙莲说:「你是知道的。」她继而耸耸肩,「我不怪你,你想想,任何人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都会动心。」
我转过身子,过很久,我问:「我真的漂亮?」
「是。青春。」
「可是青春的女孩子多的是,他为什么单单选中我?」
「因为你与他同住。」
「我们有感情。」我握紧拳头。
「但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依芙莲低嚷:「我们对养在家中的宠物也有感情,问题是有多深?再深比得上三十年的婚姻吗?我母亲说你是疯了,以十八岁的青春来陪葬。」
我站起来,「我是不是应该让他们两个人一道死?」我非常刻薄。
「当然是。」依芙莲脸不改容。
我哀伤起来,「对不起,依芙莲,我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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