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说来,八郎茶社的连环杀人案就是你制造的了。
金莲刚开始并未考虑太多的人间律法,就与虎灵一起吸食了恶灵,却把那皮囊扔在店里,后来,才发现是个大麻烦,就多了个心眼儿,每次都把那皮囊带到这里来。你看,这里本就是一个乱坟岗,而且层层叠叠,历朝历代都是乱坟岗。
听了这么传奇的一段说法,真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这时,那虎灵顺着台阶爬了上来,围着潘金莲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然后俯下头来,伸出血红的舌头开始舔舐潘金莲脸上的脓血,然后吧唧吧唧的吃的还挺香。
我的胃里就是一阵翻滚,忍都没忍住噗啊一声吐了个干净。
第九十七章
不一会儿,那大老虎就吧唧着嘴,很满意地走了。此时,天已经放晴,而且已经都快天亮了。潘金莲婷婷地立在那里,还是那样的楚楚动人。当然,我说的是她的灵魂,这具皮囊我真的还心存畏惧,那虎灵舔舐脓血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我说: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
潘金莲说:哥儿快走吧,不然天一亮,这乱坟岗的景象却不好看。
我们先后下到大殿里来,潘金莲说时间不早了,就让虎灵送我一程吧。然后,潘金莲附着老虎的耳朵,嘱咐了几句。那虎灵就乖乖地伏下身子,我一爬上去,那老虎又是大啸一声,腾空一跃就出了寺院,在泥泞的乱坟岗里狂奔,天越来越亮了,我似乎看到那些像烟一样的鬼魂,溜溜达达地就往坟里钻,这大概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吧,晚上出来遛弯,白天躲在坟里睡大觉。
那虎灵把我送到宝马z4的旁边向我一点头就朝寺庙的方向狂奔而去。
······
我开着薛梅格的宝马车,回到市区,先找了一家洗车店把车洗了一遍,然后又开上车去薛梅格的楼下等她,我看了下时间大概是早上7点半的样子。她家楼下那个所谓的名牌小笼包也已经开摊儿了,一股股的热气冒出来,让浑身湿透的我顿时感觉彻骨的冰冷。
我走过去,吆喝一声:老板,两笼包子,一大碗馄饨!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盘算着待会儿一定找个酒店好好的来个泡泡浴,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母亲还在医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这牵肠挂肚的也实在不好受。
吃完早点,我就给薛梅格打电话,说车已经给她开回来了,让她下楼来取钥匙。小妮子腻腻歪歪的大概还没起床,我只好准备给她送上楼去。她在c市是独自住这一套小公寓的,父母在外地做生意,梅镇只有一个奶奶。要不然,我才不会上楼去见她的父母家人呢,况且我跟薛梅格的关系还比较模糊,见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尴尬得要死。
我给她打包了一屉小笼包又买了一杯豆浆,就去上楼找她,这地址我当然是知道的,但却是第一次来,心里竟然有点儿莫名的忐忑。门铃早就坏掉拆了,我敲了半天门也每个动静。心想这小妮子可真够懒的,难道不怕上班迟到?
正想着的时候,门开了,小妮子衣衫不整、眼神迷离出现在门口,开了门也不跟我打招呼,一边揉眼一边就往卫生间去了。我踱进门来,把早点和车钥匙放在茶几上,就坐在沙发上发呆。潮湿的身上越来越难受,想洗个澡的*也越来越强烈起来。
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她从厕所出来,就冲着厕所喊了一声:哎,怎么还没好?她在厕所咬着牙刷嘟囔了一句,也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困意突然袭来,虽然也知道在人家女孩子家里睡觉不太好,但实在困得不行,不知不觉中就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感觉都能听到自己的打鼾声。
慢慢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梦境又悄悄地爬了上来。
火车站的站台上,我穿着一身光秃秃的冬季作训服,一双黑色的棉布鞋,背着五花大绑的背包,登上了南下的火车。那个场景我从前出现过很多次,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因为在那种场景下,特别希望有一个人能去送自己,然后演绎一段“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的凄美爱情,但每次做梦都让我非常失望,站在站台下向我招手的永远只有自己的父母,我带着遗憾掠过高山,掠过麦田一直开到那个到处喊着1234的军营里。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火车即将开动的那一刻,我一阵恍惚,似乎真的听到有人在叫我。池——翔——!
那声音还带着回声,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油然而生,我循声望去,强烈的阳光从摇曳着的梧桐叶的缝隙里射下来,五彩斑斓地闪烁着,让人感到眩晕,逆光看过去强光刺激着双眼看不清对方的模样,那声音就又传了过来。
池——翔——
贺天蓉!?她披着一身耀眼的阳光向我的方向奔跑过来,距离只有不到一丈,可我感觉她跑了好长时间,似乎是让我欣赏她优雅的姿态,淡粉色的风衣向后飘着,变得越来越淡,栗色的发飘散开来,搅动着浓稠的阳光。我定了定神,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朝我跑过来,她依然站在梧桐树下,叉着腰嗔怒到,想什么呢?喊你怎么不应声?然后,她调皮地用双手卷成喇叭状,一字一句人为地制造着回声:池——翔——,翔,翔,翔,……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大喊:哎,哎,哎,哎,哎……
她又喊:周-末-爬-山-你-去-吗-吗,吗,吗,吗,吗……
一声汽笛将尖锐的阳光叫得更加耀眼,我用手遮挡着,定睛看时,根本就没有什么梧桐树,也没有贺天蓉,那不过是我的幻想。
我非常生气,连梦里都不给我任何机会,难道她是铁石心肠吗,难道她就感受不到我对她的好?我甚至在心里破口大骂,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鬼物!你这不解风情的妖孽!
我被自己的愤怒胀醒,心里满是空落落的哀伤。醒后,我为自己那不知所谓的愤怒感到了深深的自责,也许在我希望和她演绎“汽笛一声肠已断”的时候,她,已经惨遭毒手。
我的意识恢复了好长时间,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条薄被,上面还有可爱的大嘴猴图案,被子散发着女孩子特有的馨香,茶几上一杯琥珀色透明的香茶冒着白色的热气。这温暖来自薛梅格,一个靠相亲这种传统方式认识的女孩儿,一个曾经被我怀疑过的女孩儿。
她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宽松舒适的长袖t恤,扎了利索的马尾。她柔声道:醒了?怎么浑身上下都是湿的啊,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嘿嘿地笑着说:去打虎了!哎,你穿成这样,不去上班吗?
她这时却少了平日里的乖张,轻轻绕过茶几,坐在我腿边很贤惠地说:不想去了,今天陪你吧。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像在冰冷的煤矿井下点了一把柴火,立即升腾起的暖意,熏得我眼泪直流。
薛梅格把手放在我的腿上,温柔地说: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这小妮子,怎么学会专门往人家心上捅刀子,我做梦梦的是别的女人,你对我这么好干啥呀。你这小蹄子,咋这么贴心呢?在很多情况下,人流眼泪并不是因为大喜大悲,而是因为复杂矛盾的心情,某位戏剧界的泰斗不是曾经曰过吗:任何戏剧只要有了冲突才会有看头。其实,生活中的戏剧冲突无处不在。
我就是在这种复杂的心理下,忍不住泪流满面的。
我对薛梅格真正有感觉其实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很简单,因为她那次让我感觉到了幸福。我们手挽手从她家里出来,就去了医院,母亲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口吃的毛病也减缓了些,见了薛梅格也不像以前那样客气,一切都显得非常自然,我们随意地聊着天,薛梅格剥开一个橘子,让了这个让那个就像一家人一样。
只有邻床的大爷,还执着地对我说,找对象可不能三心二意啊,那晚的姑娘怎么就不见了?大家都当他是糊涂,并没有认真,我呢,也只啊啊地应着他。
第九十八章母大爷临终遗言
就在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震天价响的手机铃声冲破了氤氲着的温暖气息。这铃声是邻床大爷的本家侄子的,是那种几十块钱的国产山寨老人机,铃声超劲爆,通话质量超一流,打电话就跟90年代的大哥大似的,俯仰之间,移动着寻找信号。邻床大爷的这个侄子在家务农,本来家里活儿挺多,却无奈这大爷无儿无女,答应着给人家一笔可观的陪侍费才到城里来伺候他。
看着电话打的昏天黑地的,似乎还真的挺忙。在本来就拥挤的病房里走来走去,把电话挂了后,就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个橘子,问:大哥,咋啦这是,家里有啥过不去的坎儿了?
那大哥边说还边带着哭腔:我说不来偏让我来,这下可好,俺家的牛羊全被豹子咬死了!
我奇怪地问:什么玩意儿?是动物园里跑出来的?怎么不报警呢!
他一拍大腿,不满地说:你们这些城里的娃娃,真是有享不尽的福啊。什么动物园里的,那是山上的野豹子,厉害着呢!
我哦了一声,跟他说,这人满为患的年月,那些野物可是真是不多见了呢,不过我听我一个在山里住的同学说,他们那里倒是有那种土豹子,像狗那么大,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啥呀!俺们外疙(山西话“那儿”)都是金钱豹,那皮子油亮油亮的就像是抹了油。一口就能咬断牛的喉咙,还不讲究,吃不完就扔得到处都是,你说那个心疼啊!
我又递给他一支烟,意思是叫他到走廊上连谝带抽。他也正心中郁闷,嘱咐了我爸和薛梅格帮忙瞭着点儿他大爷,就随我来到了走廊上。
聊着聊着,我知道他姓母(好奇怪的姓),在盂县的大山里住,那个地方是一个古村落,像布达拉宫一样层层叠叠地依山而建,那村里的年轻人都借着外出打工的借口在外面讨生活,村里只住着七八个老人。当然了,还有他。他是四十岁以下,唯一一个不愿意离开故土的年轻人。不是他不愿意离开,而是他没办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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