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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第1页）

铁马冰河入梦来

养心殿内的暗流尚未平息，一场更为宏大、真正决定国运的征途已在天山脚下拉开序幕。左宗棠的帅旗在肃州城头猎猎作响，麾下七万大军厉兵秣马，粮草辎重堆积如山。与历史上那支为粮饷所困的军队不同，此刻的西征军兵精粮足，士气如虹。

左宗棠手持陈远通过特殊渠道送来的最新密报，站在巨大的西域舆图前，花白的须发在灯下泛着银光。密报中不仅详细分析了阿古柏各部的虚实、兵力部署，还标注了数处潜在的水源地和可资利用的部族势力，其情报之精准、思虑之周详，令这位老帅都为之动容。

传令各军，左宗棠声音沉毅，带着金铁之音，即日起，以刘锦棠部为前锋，出嘉峪关，直逼哈密！

大军开拔，铁流西进。与历史上不同的是，这支西征军的先锋部队，清一色装备着远火二式步枪，每个营还配属了一个装备两门惊蛰一式火炮的炮队。与此同时，胡雪岩依托西北拓垦商社组织的庞大运输队，满载着粮食、弹药和御寒衣物，紧随大军之后。更有一支由讲武堂测绘科学员和制造局派遣工匠组成的技术队伍，带着奇形怪状的测量仪器，沿途勘测地形、记录资源。

在兰州通往西域的官道上，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但与历代出征的悲壮不同，这支军队的士兵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他们相信手中的新式武器，相信身后稳固的后勤，更相信那位远在京城却能决胜千里之外的陈额驸。

陈远在京中也没闲着。他通过胡雪岩的金融网络，以西征军需和未来新疆开发为抵押，又成功发行了第二期西北拓垦债券，募集到的巨额资金如同血液般源源不断输往西北。同时，他密令制造局加快生产远火二式的备用零件和弹药，确保前线供应无忧。

就在西北战鼓擂响的同时，东南海疆风云再变。日本虽在台湾受挫，却转而将矛头指向了琉球。这日朝会，总理衙门大臣急匆匆呈上紧急奏报：日本已强行宣布琉球处分，废黜琉球国王，改设冲绳县！

养心殿内顿时哗然。琉球作为大清藩属已历数百年，日本此举无异于公然挑衅宗藩体系。

蕞尔小邦，欺人太甚！一位御史愤然出列。

琉球孤悬海外，救之不及啊……另一位大臣则面露难色。

慈禧太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她看向恭亲王：六爷，你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恭亲王沉吟道：日本狼子野心，已露无疑。然我水师新败日军不久，实力尚未恢复，跨海远征琉球，恐力有未逮。当务之急，应是加强沿海防务，严防日军故技重施，侵犯台澎。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陈远。自台湾一役后，这位额驸在海防事务上的话语权已举足轻重。

陈远出列，从容奏道：太后、皇上，王爷所言极是。眼下确非与日本开战良机。然，琉球之事不可置之不理。臣有三策：其一，立即照会各国公使，揭露日本吞并琉球、破坏东亚和平之事实，争取外交声援；其二，密令驻日公使，与琉球遗臣接触，资助其反抗力量，让日本在琉球不得安宁；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加速我水师建设。福州船政局与臣之制造局合作建造的新舰需加快进度，东南沿海炮台也需增配新式火炮。

他顿了顿，继续道：待我水师壮大，兵精粮足之时，未必没有机会重整琉球局面。当务之急，是争取时间。

这番立足现实、着眼长远的分析，让慈禧太后微微颔首。她知道，这或许是当前最稳妥的选择。

京郊西山，制造局的新厂区内，炉火日夜不息。在冯墨的主持下，新型炮钢的研发已取得突破性进展。与此同时，陈远授意建立的技术档案库也已初具规模，所有研发过程、实验数据、工艺参数都被详细记录在案，形成了一套初步的知识管理体系。

这一日，胡雪岩应邀过府。在陈远的书房内，两人对着新绘制的北洋实业布局图深入交谈。

额驸，第二期债券认购火爆，远超预期啊。胡雪岩抚须笑道，可见天下商民，对额驸主持的洋务事业信心十足。

陈远却无喜色，反而凝重道：胡先生，树大招风。如今朝中盯着我们的人不少，往后行事需更加谨慎。我意，将部分资金转向更不易引人注目的领域——比如直隶的棉纺、天津的机器磨坊，这些民生产业虽利薄，却能吸纳流民、稳定地方，也是积累实力的根基。

胡雪岩何等精明，立即领会其中深意：额驸高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胡某在直隶确有几位故交，可以合作开办几家新式纱厂。

不仅如此，陈远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我们在山西的煤矿、直隶的铁厂，都要建立自己的运输队和护卫队。这既是为了保障供应，也是为了……未雨绸缪。

胡雪岩眼中精光一闪，会意地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在乱世中，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额驸府内，小陈璋已会咿呀学语，灵汐抱着孩子在庭院中晒太阳。见陈远归来，她温柔地迎上前：夫君今日回来得早。

西北战事已启，东南又起波澜，心中烦闷，回来走走。陈远接过孩子，逗弄着儿子胖乎乎的小脸，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灵汐敏锐地察觉到丈夫心事重重，柔声道：可是朝中又有人为难？

陈远摇头，轻叹道：非是朝中之事。只是……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对南洋局势的担忧。杨芷幽已多时没有消息，李铁柱南下后也音讯渐稀，这让他隐隐不安。

灵汐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轻声道：夫君肩挑重担，妾身都明白。只望夫君保重身体，朝中之事，循序渐进便是。

正说话间，侍女送来一封书信。灵汐瞥见信封上那独特的海船火漆印，眼神微动，却不动声色地将孩子接过：夫君有公务，妾身先带璋儿去用膳。

陈远目送妻子离去，才拆开信件。这是李铁柱从南洋辗转送来的密报，信中详细描述了杨芷幽处境的艰难——英荷资本的联合挤压日益加剧，当地土王在压力下开始动摇，她掌控的锡矿和橡胶园岌岭可危。随信附上的，还有杨芷幽亲笔写的一份《南洋局势分析与求援书》，字里行间透着疲惫，却依然保持着那份特有的坚韧。

……知君新政繁忙，本不该再行叨扰。然英人在槟榔屿增兵舰三艘，荷人亦在巴达维亚集结商船二十余，其意不明。妾虽勉力支撑，然独木难支大厦……若得新型选矿设备及十万银元，或可转圜……

陈远放下信，走到窗前，望着暮色渐沉的天空。西北的战火、东南的波涛、南洋的危机，还有朝中的暗流，如同四面八方的绳索，将他越捆越紧。

他沉思良久，终于提笔。给杨芷幽的回信中，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而是详细分析了南洋各股势力的利益纠葛，建议她尝试联合当地受排挤的华人商会，形成利益共同体，同时暗示可以考虑向正在东南亚寻求突破的德国资本出让部分股权以换取支持。

……授人以鱼，终非长久。望君能借力打力，在列强博弈的夹缝中寻得生机。所需资金与设备，容我徐徐图之……

这封回信，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既要给予希望，又不能过度承诺；既要提供帮助，又不能让朝廷察觉。写罢密信，他唤来亲信，嘱咐以最隐秘的渠道送往南洋。

夜色渐深，陈远独自在庭院中踱步。西北的烽烟、东南的暗潮、朝堂的博弈、南洋的危机，还有家中温馨的灯火，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这条路既然选择了，就只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无论前方是铁马冰河，还是惊涛骇浪，他都得直面以对。

来人，他终于停下脚步，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坚定，明日一早，请冯先生过府，新型炮钢的量产计划需要加快。另外，通知讲武堂，下月的实战演练，我要亲自观摩。

新的征程已经开始，他必须确保手中的每一张牌，都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应有的作用。这盘关乎国运的棋局，正在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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