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是假的。”老花镜突然开口,拐杖指向沈清照手里的荷包,“青衫客绣的桂花是五瓣,你这是六瓣。”沈清照的脸“唰”地白了,手里的荷包掉在地上。端木?捡起来一数,果然是六瓣——刚才慌里慌张竟没看清。荷包里掉出颗小石子,是海边的鹅卵石,沾着点盐粒。
“我……”沈清照的嘴唇抖着,突然往门口退了两步,“是秃鹫逼我的!他抓了我儿子,说找不到真字模就……”她突然哭出声,“我儿子才五岁,昨天还在院子里玩活字积木……”
话音未落,门被“砰”地踹开。秃鹫带着三个壮汉挤进来,手里的汽油桶晃得哗哗响:“端木丫头,把‘国’字模交出来!别以为藏柜底就找不到!”他身后的壮汉已经扑向老柜,端木砚伸手去拦,被一拳砸在嘴角,血瞬间流了下来。血滴在地上,晕开个小圈,和拓片上的墨点一样。
端木?攥着刻刀冲过去,却被秃鹫抓住手腕。他的指甲掐进她的肉里,眼睛盯着她怀里的字模:“这是‘家’字模吧?正好一对!”他另一只手去抢时,老花镜突然用拐杖砸向他的膝盖,秃鹫疼得弯腰,端木?趁机挣开,却听见沈清照尖叫——一个壮汉抓了她的胳膊,正把汽油往她旗袍上泼。汽油味混着桂花头油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交不交?”秃鹫抹了把膝盖上的灰,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我数到三,不交就烧她!一——”
端木砚急得去拽壮汉,却被推得撞在柜角。铁盒子从柜底滚出来,半块“国”字模掉在地上。秃鹫的眼亮了,刚要去捡,端木?突然把手里的“家”字模往地上一扔:“要就拿!别伤她!”
字模在石板上滚了两圈,停在秃鹫脚边。他弯腰去捡的瞬间,老花镜突然喊:“是假的!真的在暗格!”端木?一愣,却看见老花镜冲她使眼色——案角的暗格根本没藏东西。暗格底下刻着行小字:“字在魂在,字亡魂亡。”
秃鹫果然停了手,踹开端木?就去翻案角。壮汉们也跟着围过去,抓沈清照的手松了。端木砚趁机拽着沈清照退到里屋门口,端木?捡起地上的刻刀,趁秃鹫弯腰翻暗格时,一刀划在他的后颈——就是那道月牙形的疤。血瞬间涌出来,染红了他的短褂。
秃鹫疼得嘶吼,转身要抓她,却被老花镜的拐杖绊倒,正好撞翻了案上的油灯。桐油泼在他的裤腿上,火星“啪”地溅上去,瞬间烧了起来。壮汉们慌着去扑火,端木砚已经拽着端木?往门外跑:“走!”
可沈清照没动,还蹲在地上捡那张诗拓。火已经烧到案边,拓片被火舌舔了个角,她突然抬头看端木?,眼里竟没了刚才的慌:“你爷是不是叫端木诚?”
端木?一愣——祖父的名字确实是端木诚,可这事只有老花镜知道。当年祖父逃难到镜海市,改了名字叫“端木石”,说“石能镇宅”。
“我太奶奶说,当年丢的女儿叫端木月。”沈清照把拓片往怀里一塞,突然抓起地上的铁盒子,“这‘国’字模得带走!不能让他们抢了!”她抱着盒子就往外冲,却被门槛绊了下,盒子摔开,里面除了字模,还掉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半块桂花糕,干得像石头,却还能看出是五瓣花的形状。糕上沾着点头发丝,是灰白的。
端木?的心跳漏了一拍。祖母当年总说,曾曾祖母青衫客最会做五瓣桂花糕,丢女儿那天,正揣着给女儿的糕。那天是中秋,曾曾祖母在古镇的码头等女儿,等来的却是日军的炮弹。
“快走!”老花镜已经拽着她到了门口,火舌已经舔上房梁,铜铃被烧得叮铃乱响。端木砚拉着沈清照跟在后面,刚跑出巷口,就看见辆警车开过来——是邮差报的警,他刚才在槐树下看见秃鹫砸窗户,偷偷打了电话。邮差的自行车筐里还放着封信,是给端木?的,信封上没贴邮票。
秃鹫和壮汉们被警察按在地上时,火已经被赶来的消防员扑灭。工坊的梁木烧得发黑,案上的拓片只剩半张,可端木?摸怀里的荷包,青布的那只还在,里面的半块“家”字模没丢。字模侧面的凹槽里,朱砂粉末沾在指尖,红得像血。
沈清照蹲在巷口哭,怀里还抱着那半块桂花糕。老花镜拄着烧黑的拐杖走过去,叹了口气:“你太奶奶是不是叫沈青衫?”
沈清照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青衫客是绰号。”老花镜从怀里掏出块发黑的布,展开是半块绣着“月”字的帕子,“你曾曾祖母当年没丢女儿,是女儿跟着丈夫去了台湾,怕被抓,不敢写信。你太奶奶等了一辈子,到死都以为女儿丢了。”帕子上的“月”字绣得歪歪扭扭,像小孩子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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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照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那我妈留的旗袍……”
“旗袍是真的。”老花镜指了指旗袍领口的牡丹,“那是端木家的绣法,五瓣牡丹配桂花。”他转向端木?,“你爷当年刻‘家’字模,刻的就是端木月的‘月’字底。”他突然压低声音,“你爷临终前说,字模里藏着你姑婆的信,藏在‘家’字的‘豕’里。”
端木?摸出怀里的字模,借着消防车的灯看底部的浅痕——两道弧线中间,果然藏着个小小的“月”字。她用刻刀轻轻撬开“豕”的笔画,里面掉出卷极薄的纸,是用桐油泡过的,没被火燎着。纸上是娟秀的字迹:“哥,勿念,已至台,字模在,家就在。”
端木砚扶着沈清照站起来,指腹擦过她耳后的痣:“那这痣……”
“是后来点的。”沈清照抹了把泪,声音发哑,“我妈说,怕找不到亲人,就点了颗痣,想着总能对上。”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是个小男孩的,眉眼间有颗痣,在眉间。“这是我儿子,叫沈念月。”
晨光彻底亮起来时,消防员从工坊里抬出个铁盒子——是老花镜藏的那半块“国”字模,被烧得发黑,却还能和端木砚带来的拼在一起。端木?把两块“国”字模拼好,又把“家”字模放在旁边,四个字凑成“国家”,底部的浅痕连在一起,像好多只手紧紧牵着。字模上的朱砂粉末混着血渍,在晨光里泛着红。
巷口的槐树下,邮差又骑上车要走,铃铛叮铃响着穿过晨雾。他突然回头,把自行车筐里的信递给端木?:“刚才忘给你了,是个老太太托我送的,说在巷口等了半夜。”信封上写着“端木?亲启”,字迹和那卷薄纸上的一模一样。
端木?拆开信,里面是张照片,照片上的老太太举着半块字模,背景是片蓝得发晃的海。老太太眉骨上有颗痣,像颗碎星。照片背面写着:“丫头,我是端木月,等这字模拼齐,等了七十年。”
端木砚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我太爷爷说,等字模拼齐了,就带着全家去看海。”
端木?抬头看他,又看了看沈清照手里的桂花糕,突然笑了:“好啊,现在就去。”她把照片揣进怀里,和那卷薄纸放在一起。
老花镜拄着拐杖跟在后面,核桃串转得咯吱响,阳光照在他的白发上,亮得像撒了金粉。工坊的木门还敞着,被烧黑的梁木上,铜铃又开始摇,这次的声儿脆生生的,像谁在说,终于等到了。巷口的老槐树下,落下片新叶,沾着晨露,亮得像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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