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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粮仓玉米唤儿魂(第1页)

沂蒙山区的秋意总比别处来得沉些,山坳里的轩辕家老屋,墙皮上斑驳的土黄色像极了老人脸上的皱纹,青灰色砖石在爬山虎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那些爬山虎的叶子边缘已洇开浅红,风过时整面墙都在轻轻摇晃,仿佛老屋正借着藤蔓的摆动舒展筋骨。院门口的老槐树更显佝偻,枝桠间挂着几个干瘪的槐角,被风一吹就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树影在地上洇开大片墨渍,随着日光偏移慢慢挪动。

东头的粮仓半陷在土里,圆顶的麦秸被岁月泡成深褐色,几处塌陷的地方露出底下的茅草。厚木板门闩上的铁锁锈得发亮,锁孔里卡着半片枯叶,锁身沉甸甸坠着,把木门压出一道细微的裂痕。墙面上“五谷丰登”四个红漆字早已褪色,笔画间积着经年的尘土,几粒去年的玉米嵌在字缝里,表皮被鸟啄得坑坑洼洼,却仍倔强地保持着饱满的弧度。

轩辕龢蹲在灶台前,膝盖上的粗布裤子沾着灶灰。她往灶膛里添了把玉米芯,火舌“腾”地窜起来,映得她眼角的皱纹忽明忽暗。靛蓝色褂子的袖口磨出细密的毛边,露出底下腕骨处淡青色的血管。桃木簪子别着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灰白头发垂在鬓角,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钱……钱……”

里屋的喊声像生锈的锯条在拉朽木,尖锐里裹着嘶哑。轩辕龢捏着柴草的手顿了顿,灶膛里的火星溅到脚边,她弯腰用鞋底碾灭,起身时围裙上的玉米须子簌簌飘落,在地上铺出一层细碎的金。

里屋的窗纸被油烟熏得发黄,阳光费力地从纸缝里挤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亮线,照见空中飞舞的尘埃。轩辕望背对着门站在粮缸前,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歪着,第三颗扣子错扣在第五个扣眼里。他的头发纠结成一团,几缕垂在颈间,随着肩膀的抽搐轻轻晃动。粮缸上的粗瓷碗豁了道月牙形的口子,碗沿沾着圈干硬的玉米糊,那是今早没喝完的粥。

轩辕龢走过去时,裤脚蹭过墙角的蛛网。她轻轻拽住儿子的胳膊,指尖触到的皮肤凉得像井台边的石头,胳膊上暴起的青筋像老树根般虬结。“望儿,咱不喊了,啊?”她的声音裹着灶膛的暖意,“娘给你拿好东西。”

轩辕望猛地转身,眼球上的红血丝像蛛网般密布,嘴角挂着的白沫沾了些灰尘。“钱!我要钱!”他的手掌推在轩辕龢胸口,胳膊肘狠狠撞在她的肋骨上。她踉跄着后退,后腰磕在炕沿的棱角上,疼得倒抽冷气时,看见儿子眼里翻涌的躁狂——那曾是会蹲在灶台边给她添柴,会举着满分试卷笑得露出小虎牙的眼睛啊。

那年望儿从县城高中回来,蓝布书包里总藏着块油纸包的桂花糕。他会把糕点往她嘴里塞,看着她嚼得眯起眼睛,就咧着嘴说:“娘,城里的甜味比咱玉米饼子浓。”可自从工地那根钢筋砸下来,他眼里的光就灭了,只剩下“钱”这个字,像根毒刺扎在他混沌的意识里。

“钱在这儿呢。”轩辕龢解开围裙口袋里的蓝布包,金灿灿的玉米粒滚出布料的褶皱,饱满得能映出人影。她摊开手掌,掌心的纹路里还沾着灶灰,“你看,这是咱庄稼人的钱,能换热馒头,能换厚棉袄,还能换……”

话没说完,布包已被轩辕望抢过去。他抓着玉米往嘴里塞,牙齿咬得玉米粒“咯吱”作响,乳白色的浆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望儿,不能吃!要煮了才……”轩辕龢去抢时,布包“啪”地掉在地上,玉米粒像撒欢的小鸡四处乱滚,有几粒撞在墙根,骨碌碌钻进老鼠洞,引得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骚动。

轩辕望看着满地碎金似的玉米,突然蹲下去嚎啕大哭。他的手指在粗糙的地面上乱拢,指甲缝里渗出血珠,混着泥土蹭在玉米粒上。“钱没了……我的钱没了……”哭声里带着孩童般的绝望,听得轩辕龢心口发紧。

她蹲下来攥住儿子的手,掌心的裂口像干涸的田垄。从灶台角落摸出猪油碗,用指尖蘸着慢慢抹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轻得像在给刚出土的幼苗培土。“娘再给你拿,咱粮仓里多的是,啊?”

扶着儿子站起来时,两人的影子被门洞里的阳光拉得老长,在地上交缠成麻花。轩辕望的脚步踉跄着,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像在追逐一个抓不住的幻影。

粮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混杂着霉味与玉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轩辕龢打了个喷嚏,眼角沁出泪来。里面黑得发沉,只有顶上的小窗漏进一线天光,照得漂浮的尘埃像无数银亮的小虫在飞。她摸索着点燃墙角的油灯,昏黄的光晕里,玉米棒子堆成的小山泛着柔和的金,空气里飘着潮湿的泥土味,还夹杂着老鼠屎特有的腥气。

“你看,咱有这么多钱。”轩辕龢拿起个饱满的玉米棒塞到儿子手里,棒子顶端的须子还带着干枯的褐色,“这是你十岁那年跟我一起种的,你说要种出能当炮弹的玉米,把抢咱粮食的坏蛋都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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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望的手指抠着玉米粒,一粒一粒往下掰。他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把玉米粒染出点点污痕,嘴里的“钱”字却轻了些,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轩辕龢坐在玉米堆上,看着油灯在他脸上投下的光影——颧骨处的凹陷,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都在提醒她,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了,可他的眼神还停留在混沌的童年。

她想起望儿爹走的那天,男人枯瘦的手攥着她的手腕,气若游丝地说:“好好带大望儿,让他做个……做个对得起土地的人。”她当时只顾着哭,泪水打湿了男人粗布褂子的前襟,如今才明白,那“对得起土地”五个字,重得像粮仓里的玉米山。

“望儿,咱明天去地里看看吧?”轩辕龢的声音混着玉米的气息,“麦子该浇了,你小时候最爱跟我去浇水,说那水哗啦啦的,像在唱《东方红》。”

轩辕望没应声,指尖的玉米粒“啪嗒”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膝盖磕在玉米堆上,发出闷响,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轩辕龢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偶——褪色的红布缝成老虎模样,一只耳朵被老鼠啃得缺了角,黑豆缝的眼睛还亮闪闪的。“你还记得这个吗?你爹给你做的,那年你发水痘,晚上总哭,抱着它就睡得安稳了,说老虎能打跑噩梦。”

布偶刚碰到轩辕望的手,他的身体就僵住了。指尖慢慢蹭过布偶缺角的耳朵,嘴里的“钱”声突然停了。油灯的灯芯爆出个火星,“噼啪”声里,粮仓外传来几声狗吠,远处赶牛人的吆喝顺着风飘进来,拖着山里特有的悠长尾音。

“钱……玉米……”轩辕望的声音含糊着,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轩辕龢的心猛地一跳,像被春犁翻到的种子。她赶紧抓住儿子的手,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过去:“对,玉米就是钱,咱庄稼人的钱,踏实实的,饿不着肚子。”她从玉米堆里翻出个柳条小篮,“来,咱把掰下来的玉米粒装起来,明天去磨成面,给你做玉米饼吃。你小时候总说,娘做的玉米饼比城里蛋糕还香,能咬出太阳的味道。”

轩辕望看着篮子,又看看手里的玉米棒,慢慢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轩辕龢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别过脸用袖子擦眼睛,袖口的玉米须子粘在脸颊上,痒得像蝴蝶在落。

两人一个掰一个装,油灯在旁边静静照着。玉米粒落进篮子的声音“哒哒”响,像春雨打在窗纸上。粮仓外的天色渐渐暗透,星星一颗接一颗地亮起来,在深蓝色的天上眨着眼睛,仿佛望儿小时候数过的那些。

半夜时轩辕龢被冻醒了,粮仓里的寒气像浸了冰的棉絮。她往儿子身边凑了凑,发现他怀里还抱着那只小老虎布偶,手里攥着半根玉米棒,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像是梦到了什么甜事。

轻轻给儿子盖上自己的褂子,布料上的玉米香混着体温漫开来。轩辕龢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又酸又软,像被晨露浸过的棉花。她在心里对望儿爹说:“他爹,你看着不?望儿没忘干净呢,他还记得玉米,还记得老虎……”

天快亮时,雨“沙沙”地下起来,打在麦秸顶上像有人在轻轻扫糠。轩辕望被雨声吵醒,坐起身望着仓门外的雨幕,突然问:“娘,玉米会渴不?”

轩辕龢愣了好几秒,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一把抱住儿子,胳膊勒得他发颤:“会渴,会渴,等雨停了,咱就去给它们喝水。”

雨越下越大,夹杂着闷雷从远处滚过。粮仓里的油灯在雨幕映衬下,那点光显得格外暖。轩辕望靠在母亲怀里,手里还攥着半根玉米棒,眼睛望着跳动的灯芯,再没喊过“钱”。

天亮雨停后,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把山里照得透亮。轩辕龢牵着儿子的手往地里走,泥路滑得像抹了油。两人走得磕磕绊绊,好几次她都差点摔倒,却死死攥着儿子的手——那手上的温度,是她在这世上最踏实的依靠。

地里的麦子绿得发亮,叶尖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像撒了一地碎钻。空气里满是泥土的腥气和青草的甜香,深吸一口,肺里像被山泉洗过一样清爽。

“你看,这麦子多精神。”轩辕龢指着麦田说,“等收了麦子,咱就种玉米,你还跟娘一起点种,好不好?你小时候总爱数玉米种子,说要种出一百棵,结出一千个棒子。”

轩辕望看着麦子,又看看母亲,突然蹲下去。他的手掌轻轻抚过湿漉漉的泥土,然后抓起一把,慢慢撒在麦垄上,指缝漏下的土粒落在麦苗上,像在完成一场古老的仪式。

轩辕龢站在旁边,看着儿子的背影,眼眶又热了。她知道路还很长,望儿或许永远回不到从前的模样,但只要他还能记得玉米,记得泥土,记得她这个娘,就够了。

远处传来几声鸡鸣,清脆得像银铃滚过水面。山风吹过麦田,掀起层层绿浪,哗啦啦的声响里,真的藏着歌的调子。轩辕龢的嘴角慢慢绽开朵笑,像田埂上悄悄开的蒲公英,柔弱,却带着顶得住风霜的韧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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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村里的赤脚医生王大夫背着药箱走过来。他那件灰色的确良褂子袖口磨破了边,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小腿,上面还沾着泥点。“轩辕嫂子,望儿咋样了?”他嗓门洪亮,震得麦叶都在轻轻抖。

轩辕龢刚要答话,就见轩辕望猛地站起来,指着医生尖声喊“钱”。那声音比昨天更凶,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刚刚平复的躁狂又翻涌上来。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底,像被冰锥狠狠砸中。赶紧抱住儿子:“望儿,不喊了,是王医生,给你看过病的王医生……”

可轩辕望根本听不进去,手脚使劲乱踢,嘴里的“钱”字像冰雹似的砸出来。王医生皱着眉走过来:“咋又犯了?是不是昨天没按时吃药?”

“吃了啊,我亲眼看着他吃的……”轩辕龢的声音带着哭腔,力气却不敢松,怕一松手,儿子就会像断线的风筝飞远。

突然一阵剧痛从胳膊传来——轩辕望一口咬在了她的小臂上。她疼得“啊”地叫出声,眼泪瞬间涌出来,却还是死死抱着他,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肉里。

王医生赶紧从药箱里拿出针管:“没办法,只能先给他打镇定针了。”他抽药水的动作麻利,玻璃针管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就要往轩辕望胳膊上扎。

就在这时,轩辕望突然停了挣扎。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里,轩辕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那个小老虎布偶,不知啥时掉在了麦垄里,被雨水泡得沉甸甸的,黑豆眼睛在湿漉漉的红布上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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