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亓官龢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从木屋里走出来。那盒子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颜色深沉,带着温润的光泽,上面雕刻着缠枝莲的花纹,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边角处还镶嵌着细小的铜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星星落在了木盒上。
“赵老板,好了。”亓官龢把木盒子递给赵老板,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赵老板接过盒子,掂量了一下,又打开看了看,里面铺着柔软的红色绒布,像团凝固的晚霞,放着一个小巧的骨灰坛,坛身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猫咪,正蜷在月亮上睡觉。“嗯,还行,手艺没退步。”他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亓官龢,“不用找了,赏你的。”
亓官龢接过钱,数了数,又抽出两张递回去,手指因为常年干活而有些粗糙,却格外坚定:“说好的价格,一分都不能多。多了我拿着不安心。”
赵老板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还有人会主动退钱,他撇撇嘴,把钱接了过来,揣进兜里:“行,你牛,这年头还有跟钱过不去的。”他转身就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不知乘月挤眉弄眼地说,“美女,留个联系方式呗?有空请你吃饭,镜海市最好的海鲜楼。”
不知乘月只是淡淡一笑,没点头也没摇头,算是默认了拒绝。
赵老板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转身上了面包车,引擎轰鸣着离开了,轮胎卷起一阵尘土,落在栅栏上的塑料紫藤花上。
墓园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哗啦——哗啦——”像首永恒的歌谣。
“这年轻人,真没礼貌。”老杨看着面包车消失的方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吐了口唾沫。
不知乘月笑了笑,笑容像雨后的天空:“别跟他计较,不值得。对了,大爷,您的狗狗是怎么……”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提到将军,老杨的眼神黯淡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它是条军犬,跟了我五年。最后一次执行任务,遇到了爆炸,它把我扑开了,自己……”他哽咽着说不下去,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知乘月静静地听着,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它是条英雄的狗,值得被好好记着。”
就在这时,亓官龢突然“哎呀”一声,拍了下大腿,声音里带着点懊恼:“光顾着忙活了,忘了给毛豆种狗尾草了。”他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小铲子,走到那座只有爪印的墓碑前,蹲下身开始挖坑,铲子插进土里的声音闷闷的。
“毛豆也是条好狗。”亓官龢一边挖坑一边说,额角的汗滴进泥土里,“是个小姑娘送来的,说它是流浪狗,被车撞了。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的,说毛豆最喜欢啃狗尾草,在路边看到就走不动道。”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狗尾草的种子,那种子是灰黑色的,小小的,攥在掌心里像捧细沙。他小心翼翼地撒进坑里,又用铲子盖上土,轻轻拍了拍,像是在给孩子盖被子:“等着吧,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长出一大片狗尾草,风一吹,像绿色的海浪一样,毛豆肯定喜欢。”
不知乘月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看着那片刚种上种子的土地,泥土里还带着新鲜的湿气:“狗尾草虽然普通,但生命力很顽强,撒在哪都能活,就像这些默默守护着我们的狗狗一样,看着不起眼,却有颗坚韧的心。”
老杨也走了过来,拄着拐杖站在旁边,看着那两座墓碑,一座高大,一座小巧,在夕阳下沉默地矗立着,眼神里充满了温柔:“是啊,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懂。你对它好一分,它就记一辈子。”
阳光渐渐西斜,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在墓园的草地上,像一幅安静的画。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渔船正缓缓归航,船帆在夕阳的映照下,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像块烧红的烙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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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乘月拿起玉笛,笛身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她对着夕阳调整了下呼吸,唇瓣轻抵笛孔,悠扬的《犬魂》再次响起。
这次的笛声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有老杨追忆将军时的哽咽,有亓官龢埋种子时的虔诚,还有海风卷着浪沫的咸涩。音符像被拉长的丝线,缠绕着墓碑上的照片,缠绕着新翻的泥土,缠绕着天边那抹橘红,把整个墓园都裹进了温柔里。
亓官龢蹲在毛豆的墓碑前,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根狗尾草,绒毛蹭着掌心痒痒的。他跟着笛声哼起不成调的曲子,是年轻时哄自家毛豆睡觉的调子,哼着哼着就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
老杨靠在将军的墓碑上,独腿伸直了些,军绿色褂子被风吹得鼓起来。他闭着眼睛,手指在碑面上慢慢划着,像是在数将军耳尖的绒毛。笛声钻进耳朵时,他仿佛又看见那年沙漠里,将军叼着水壶朝他跑来,舌头耷拉着,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不知乘月吹奏到动情处,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阿福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夕阳,老狗趴在她脚边,呼吸越来越轻,最后看她的眼神,温柔得像要把一辈子的依恋都装进去。玉笛上的缠枝莲花纹被指腹磨得发亮,像是阿福蹭过她手心的温度。
笛声渐渐低下去,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时,远处的渔船刚好驶过海平线,只留下道淡淡的船影。
“该回家了。”老杨慢慢站起身,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老婆子该等急了。”他看了眼将军的墓碑,又看了眼毛豆的小坟包,“明天再来看你们。”
亓官龢也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我送您到路口。”
“不用不用,”老杨摆摆手,“你忙你的,我自己能走。”他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往栅栏口挪,军绿色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像段不肯弯折的脊梁。
不知乘月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大爷,明天我还来吹笛子。”
老杨回头笑了笑,豁了牙的牙床漏着风:“好,我把将军的照片擦亮点。”
等老杨的身影消失在山岗拐角,亓官龢才转头对不知乘月说:“姑娘,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我送你出去吧。”
“谢谢亓官师傅。”不知乘月点点头,跟着他往墓园外走。晚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脚踝上条细细的红绳,绳上拴着枚小小的狗爪印银坠,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有脚步声踩在狗尾草上的窸窣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浪涛声。走到栅栏口时,亓官龢忽然指着那丛被赵老板踩倒的狗尾草:“过两天就站起来了,这东西贱命,压不死。”
不知乘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有几株歪歪扭扭地昂着头,绒毛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小瓷瓶:“这个您拿着,是治跌打损伤的药膏,今天杨大爷怕是要疼上几天。”
亓官龢接过来,瓷瓶冰冰凉凉的,还带着股草药香:“这怎么好意思……”
“您替我给杨大爷就行。”不知乘月笑了笑,转身往山那边走去。月白色的长裙在夜色里像团流动的光,渐渐融进民宿的灯火里。
亓官龢站在栅栏口,捏着手里的瓷瓶,看了会儿远处的海面,又回头望了眼墓园深处。月光洒在墓碑上,照片里的将军耳朵依旧竖着,像是在替他守着这片安静的土地。
他转身回了小木屋,把瓷瓶放在桌上,又从墙角拖出块木板,借着月光在上面刻字。刻的是“毛豆之墓”,笔画慢慢悠悠的,刻完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在旁边添了丛小小的狗尾草。
窗外的风还在吹,栅栏“吱呀”的呻吟混着海浪声,像首永远唱不完的安眠曲。墓地里的狗尾草种子在泥土里悄悄鼓胀,等着破土而出的那天,长成片绿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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