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跑出去的是谁?”申屠?捡起布幌子,布面糙得硌手,“老陈,你在门口看着,有没有看见人跑出去?”
老陈挠了挠头,烟袋杆攥得发白:“刚才乱哄哄的,就看见个黑影窜过去,好像往西边跑了,穿啥样没看清……对了!那人跑的时候,胳膊上好像挎着个东西,圆鼓鼓的,看着像个饭盒?”
饭盒?申屠?皱了皱眉。她往年轻人的布包那边看了眼——包还敞着,里面的钱和照片都在,就是少了个啥?她刚才没细看,这会儿也想不起来。
警笛声由远及近,很快停在了澡堂门口。刚才那几个警察冲进来,看见地上的人,领头的警察脸立马沉了:“怎么回事?!”
申屠?把刚才的事说了遍——黑影突然闯进来捅了人,然后就跑了,没看清脸。张爷爷还在发懵,被老陈扶到一边坐着,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照片上的李秀莲笑脸上。
警察勘察现场时,申屠?蹲在搓澡床边,看着地上那把刀发愣。刀柄上的蓝布条……她好像在哪儿见过?前几天张爷爷来泡澡,脱衣服时她瞥见过一眼,他腰上系的旧腰带,也是这种蓝布条缠的,只不过更旧些,上面还打着补丁。
“张爷爷,”申屠?走过去,尽量让声音放柔,“您认识这把刀不?”她指了指被警察用证物袋装好的刀。
张爷爷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证物袋看了半天,突然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这……这是老李头的刀!”
“哪个老李头?”警察立刻凑过来。
“就……就刚才跟我在池子里唠嗑的老李头!”张爷爷指着池边——那儿早就没人了,只有个掉在地上的蒲扇,扇面还破了个洞。
申屠?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乱起来的时候,她光顾着看年轻人和张爷爷,压根没注意老李头啥时候走的。那老头平时看着挺和气,每天来澡堂泡完澡,就坐在池边唠嗑,手里总捏着个铁皮饭盒,说是装着老伴给带的点心,怎么会……
“他往西边跑了!”老陈突然喊了一声,指着门外,“刚才我看见个挎饭盒的老头往西跑,背影跟老李头有点像!”
领头的警察立刻分了人:“小王,小张,跟我追!剩下的人在这儿录口供!”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澡堂里剩下的警察开始给老头们录口供,王大爷还在念叨:“老李头看着挺老实啊,咋会杀人呢?他跟这年轻人也不认识啊……”
申屠?没说话,走到年轻人的布包边,蹲下身翻了翻。包里除了钱和照片,还有个小本子,翻开一看,是本病历,上面写着“肺癌晚期”。她心里一沉——难怪刚才年轻人哭的时候,嗓子那么哑。
张爷爷不知啥时候挪了过来,看着病历上的字,老泪又涌了上来:“造孽啊……刚认回来,就……”他话没说完,突然捂住胸口,“哎哟”一声弯下了腰。
“张爷爷您咋了?”申屠?赶紧扶住他。
“老毛病了,心口疼……”张爷爷摆了摆手,眼睛却盯着布包角落里的个小物件——是个磨得发亮的铜哨子,哨子上刻着个“李”字。
“这哨子……”张爷爷拿起哨子,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字,声音突然顿住了,眼睛瞪得老大,“是……是当年工厂里的哨子!我跟老李头、李老三,当年在一个车间,每人发了一个……”
申屠?愣了愣。这么说,老李头跟李老三早就认识?那他刚才捅人,是为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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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刚才追出去的警察回来了,还押着个老头——正是老李头。他手里还攥着那个铁皮饭盒,饭盒盖掉了,里面的点心撒了一地,混着泥。
“为啥杀人?”领头的警察把老李头按在长凳上,声音冷得像冰。
老李头低着头,花白的头发耷拉着,半天没说话。直到张爷爷颤巍巍地走过去,把那铜哨子递到他面前,他才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爹欠我的!他也欠我的!”
“李老三咋欠你了?”张爷爷的声音抖得厉害。
“咋欠?”老李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又干又涩,“当年偷钢材那事,根本不是他一个人干的!是我们仨一起干的!他说他儿子病得重,让我跟你替他瞒着,说等他出来就还我钱!结果呢?他蹲大牢的时候,我老婆生病没钱治,死了!我去找他要说法,他说钱都给儿子治病了!凭啥他儿子的命金贵,我老婆的命就不值钱?”
他指着地上年轻人的尸体,手都在抖:“这小子更不是东西!前几天找到我,说知道当年的事了,逼着我把我养老的钱给他!说不给就去告我!我凭啥给他?那是我老婆用命换来的钱!”
澡堂里静得能听见水滴声。申屠?看着老李头,又看了看张爷爷,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几十年的交情,就因为这点事,闹成了这样。
老李头被警察带走时,还在不停地喊:“我没错!是他们欠我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警笛声盖了过去。
澡堂里终于彻底安静了。应急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照在地上的血迹上,看着格外刺眼。老陈蹲在门口,用烟袋杆扒拉着地上的碎木盆,半天没说话。王大爷把搪瓷缸子放在凳上,叹了口气:“这叫啥事儿啊……”
申屠?扶着张爷爷坐在长凳上,把那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的李秀莲还在笑,眼睛弯成月牙。张爷爷用袖子擦了擦照片上的血和泪,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然后从腰上解下那个小布包——就是刚才藏玉佩的那个,打开一看,里面除了空木盒,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是张奶奶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莲儿生了,在城南老乡家,取名秀根,等安稳了就接回来。”
纸条的边角都磨破了,看着是被摩挲了无数次。
“她当年怕我怪她偷偷生娃,没敢告诉我……”张爷爷把纸条贴在脸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要是早看见这纸条,早去找他们娘俩,是不是就不会……”
申屠?没说话,拿起掉在地上的搓澡巾,在温水里洗了洗。搓澡巾上还沾着刚才搓下来的泥灰,泡在水里,慢慢散开,像化了的雪。澡堂里的热气渐渐散了,凉风吹进来,带着青石板路的潮气,吹得人心里发寒。
她把洗干净的搓澡巾拧干,晾在搓澡床的木杆上。布巾在风里轻轻晃,像面褪色的旗。
门口的蓝布幌子被老陈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泥,重新挂回檐下。风一吹,“哗啦哗啦”响,还是像老人咳嗽,只是这一次,听着比往常更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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